第二日天刚亮，雪停了半宿又落下来，碎玉轩的窗棂上积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碎糖霜。春红揣着金蝉蛊笼，正蹲在廊下给笼里的虫子喂蜜水，见苏念披着银狐斗篷出来，立马蹦起来：“姑娘可算醒了！再晚些，柳氏那老虔婆指不定要派人来‘请’咱们了 —— 哦不对，是来催咱们去受气！”
苏念捏了捏冻得发僵的鼻尖，笑着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暖手炉：“急什么，去早了还得看她摆脸色。再说，咱们是奉了陛下口谕查黑雾线索，又不是来给她请安的，得让她等着。” 话虽这么说，还是加快了脚步，毕竟若兰还在苏府，晚一步说不定又要受柳氏的气。
马车轱辘碾过积雪，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春红扒着车窗往外看，见街上的小贩都缩着脖子躲在摊子后面，忍不住嘀咕：“这苏府可真会挑时候，偏选这么冷的天折腾人。我看柳氏就是故意的，想冻得咱们没精神跟她掰扯！”
“她那点心思，跟小孩子抢糖似的，一眼就能看穿。” 苏念指尖摩挲着袖袋里的金符，那是昨日从御书房出来时，皇帝特意让李德全塞给她的，说是 “若苏府有人不识趣，便拿这个镇着”。她想起柳氏在信里被若兰描述的那副嘴脸，忍不住笑，“待会儿你少说话，别被她绕进去，咱们正事要紧。”
春红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我嘴笨但眼亮，她要是敢说你一句坏话，我就…… 我就拿金蝉蛊吓她！让蛊虫爬到她头发里去！” 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蛊笼，笼里的金蝉蛊 “嗡嗡” 叫了两声，倒像是应和她的话。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时，门房见是宫里来的马车，先是愣了愣，接着赶紧跑进去通报。没等多久，就见柳氏身边的大丫鬟扶着她出来，柳氏穿了件石榴红的锦缎袄子，领口袖口滚着白狐毛，头发上插满了金簪子，走起来 “叮当作响”，活像棵会移动的糖葫芦串。
“哟，这不是宫里的大红人苏念姑娘吗？” 柳氏站在台阶上，双手拢在暖手炉里，眼神斜斜地扫过来，语气里的酸气能腌咸菜，“怎么想起回咱们这破苏府了？是宫里的山珍海味吃腻了，还是觉得咱们府里的粗茶淡饭更合胃口啊？”
春红刚想怼回去，被苏念用眼神按住。苏念走上台阶，语气平淡：“我奉陛下口谕，回来查苏府是否有黑雾残留，柳姨娘若是有空，便带我去正厅说话，没空的话，我自去查便是。”
柳氏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堆起假笑：“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既是陛下跟前的人，回府来，我自然要好好招待。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落在苏念的斗篷上，“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了，回府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厨房备些你爱吃的。不像有些人，在府里待了十几年，连句贴心话都不会说。” 这话明着是说苏念，暗里却是在指若兰。
春红再也忍不住，小声嘀咕：“有些人就是爱装大方，昨天还在背后说姑娘是灾星，今天就装起热情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柳氏听见。
柳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指着春红：“你这丫鬟怎么说话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我看你是在宫里待久了，连规矩都忘了！”
“规矩？” 苏念往前一步，挡住春红，从袖袋里掏出那枚鎏金镶玉的金符，轻轻晃了晃，“陛下赐的金符在此，你说，是陛下的规矩大，还是你苏府的规矩大？我今日来查黑雾线索，若是柳姨娘再敢阻拦，或是在背后造谣生事，我便奏请陛下，让龙禁尉来问问你，这‘妖言惑众’的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金符上的龙纹在雪光下闪着冷光，柳氏的脸 “唰” 地一下白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没了，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姑娘…… 姑娘息怒，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她赶紧侧身让开，“正厅已经备好热茶，姑娘快请进。”
苏念没理会她的殷勤，径直往原主母亲的旧房间走。柳氏想跟上来，被春红拦住：“柳姨娘还是在正厅等着吧，姑娘查线索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 说着还故意把金蝉蛊笼举高了些，吓得柳氏往后退了两步。
旧房间在苏府的西跨院，常年没人住，门上的漆都掉了大半。苏念推开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咳了两声。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原主母亲在世时的样子，只是梳妆台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都拉了出来，被褥也扔在地上，显然是被人翻过。
“这柳氏也太过分了！” 春红气得直跺脚，“肯定是在找姑娘母亲留下的东西！亏她还是个主子，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苏念走到梳妆台边，指尖拂过桌面上的划痕，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恶意念力 —— 那是柳氏的念力，混杂着对原主母亲的怨恨和对线索的渴望。她握紧了拳头，心里的火气往上冒，却又强行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跟柳氏算账的时候，若兰还在苏府，若是闹起来，柳氏指不定会迁怒于她。
“算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外走，“我们先回宫里，等查清楚黑雾的事，再找她算账不迟。” 只是她心里清楚，柳氏既然敢翻原主母亲的房间，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和黑雾脱不了干系。
走到正厅时，柳氏正坐立不安地搓着手，见苏念出来，赶紧站起来：“姑娘查完了？要不要再留会儿，我让厨房做些点心……”
“不必了。” 苏念冷冷地打断她，“若是柳姨娘再敢动西跨院的东西，或是对若兰姐姐不利，我定不饶你。” 说完，带着春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马车上，春红还在气鼓鼓地骂柳氏，苏念却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柳氏翻旧房间，肯定是在找原主母亲留下的线索，而原主母亲的身份本就成谜（伏笔 1），说不定柳氏早就和黑雾勾结，想通过这些线索来对付她。看来，苏府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春红见她不说话，凑过来问。
苏念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下次再来看柳氏，得让她好好‘招待’咱们才行。” 只是这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 柳氏欠原主的，欠原主母亲的，她迟早要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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