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安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踩着落叶沙沙作响的路面独自往别墅区走去。
刚在闺蜜程芷莹家的别墅门口目送她进门,程芷莹转身时那抹疲惫又开心的笑容仍刺痛着她的心。
几个小时前,她们还在KtV包厢里撕心裂肺地唱着《最佳损友》,此刻却只剩她一个人对着冷风吹。
冬夜的寒风裹挟着枯枝的声响,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抓挠她的神经,将心底那点落寞揉搓得愈发清晰。
她低头踢着石子,思绪还沉浸在方才与程芷莹的热闹里。
冷风钻进衣领,她打了个寒颤,将思绪强行拽回现实。
这条路是回别墅的捷径,幽深寂静,两旁梧桐树的枝桠在路灯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转过拐角处的梧桐树时,她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玻璃瓶的碰撞声。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踉跄着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个破碎的酒瓶,酒液顺着瓶身滴滴答答淌在地上,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他身后紧跟着个憔悴的女人,头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上,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女人边追边哀求:“求你了……别再喝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声音细若蚊蝇,却像一根针扎进了梁清安的耳膜。
她认出这女人是附近便利店的收银员,总在深夜独自值班,眼神里总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男人瞥见梁清安,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涎笑着朝她逼近。
梁清安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衣口袋里的双节棍链子被她悄无声息地攥紧。
她深知,面对醉汉,怯懦只会让对方更猖狂。
那女人见状,猛地扑过去拽住男人的衣袖,用眼神疯狂地向梁清安示意:快走!快走!
“小妹妹,大晚上一个人啊?”
男人打了个酒嗝,酒瓶在空中晃出一道危险的弧线。
“陪哥哥聊聊?”咸臭的呼吸喷在梁清安脸上,她纹丝不动,眼底的冷意愈发刺骨。
男人突然伸手抓向她肩膀,梁清安侧身闪避的瞬间,双节棍已“咔嗒”一声从包里抽出,棍头精准地击向男人手腕。
“啊!”男人惨叫着松开酒瓶,酒瓶“哐当”砸碎在地,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他暴跳如雷,扬起拳头就要回击,那女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却被狠狠一脚踹倒在地。
梁清安看清女人裙摆下淤青的膝盖,那绝不是第一次受伤。
男人抬脚还想再踢,梁清安的双节棍已如银蛇出洞,缠住他的脚踝用力一绞。
男人踉跄着跪倒在地,咒骂声混着酒气喷涌而出。
“臭婊子!多管闲事!”男人挣扎着起身,突然抓起地上的碎酒瓶,瓶口尖锐如刀。
梁清安握紧了双节棍,准备迎击,却见那女人颤抖着爬过来,用身体挡在梁清安面前:“别伤她……我求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梁清安的心猛地揪紧,这卑微的姿态,为这样的人,真不值得。
男人却毫不留情,抬臂就要将酒瓶砸向女人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机车引擎的轰鸣声,一道黑影裹挟着寒风疾驰而至。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机车戛然停在梁清安身侧。
车上的男生戴着黑色头盔,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露出里面银灰色的骑行服。
他长腿支地,头盔下的目光冷冽如刀,将试图爬起的男人锁定。
“大小姐又在做好人好事了?真厉害啊。”
低沉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苏感,却裹着刺人的嘲讽。
梁清安认出这声音,是那个总在深夜飙车的疯子,时景序。
此刻他嘴上嘲讽,却已侧身挡在她与男人之间,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两步,但醉意让他愈发癫狂。
他举着碎酒瓶冲向时景序,时景序却连头盔都未摘,长腿一勾机车,车身灵活地横在两人之间。
他抽出腰间的金属棍,动作利落如闪电,棍头精准击飞男人手中的酒瓶。
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碎渣如雨点般落下。
男人还想扑过来,时景序的棍棒已抵住他的喉结:“再动一下,你这脖子就别想要了。”
梁清安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那熟悉的声线、那习惯性护在身前的姿态……
分明是那个总用毒舌包裹关心的家伙,可他此刻的语气却像隔了层冰,礼貌疏离得仿佛只是路见不平的陌生人。
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抽泣声、机车的轰鸣声在耳边交织,她却只听见自己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乱得像是被那双节棍的链子缠住了。
女人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梁清安蹲下身,轻轻扶起她:“报警吧,这种人不能放过。”
女人却猛地摇头,发丝凌乱地遮住眼睛:“不……他是我丈夫……报过警,没用……”
梁清安的手僵在半空,她想起便利店监控里,男人总在凌晨醉醺醺地来砸门,女人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样子。
法律有时对家暴的制裁如此无力,她曾无数次在新闻里看到类似的悲剧。
时景序冷眼旁观这一切,突然嗤笑一声:“梁大小姐,你的圣母心又泛滥了?”
他摘下头盔,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线条紧绷。
“上次救那个什么小雅,被全网骂到上新闻,忘了?”
梁清安瞪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但这次……她看着女人手臂上新旧交错的淤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报警!”她突然拔高声音,掏出手机。
女人却惊恐地抓住她的手:“他会报复的!孩子还在老家……”
梁清安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时景序说:“送她去我别墅,我打电话叫程芷莹帮忙。”
程芷莹的家族有私人律师团,或许能帮到这女人。
时景序挑眉,似在嘲讽她的天真,却未反驳。
他扶起女人,将她安置在机车后座,女人颤抖着抓紧他的风衣,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梁清安跨上机车另一侧,寒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时景序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抱紧,摔了可别怪我。”
她听话地搂住他的腰,隔着骑行服,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机车轰鸣着驶离,后视镜里,男人还在对着他们咒骂,却不敢再追。
回别墅的路上,女人断断续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丈夫原本是货车司机,车祸后瘸了腿,从此酗酒成瘾,稍有不顺便对她拳脚相加。
孩子寄养在乡下外婆家,她不敢离婚,怕丈夫报复家人……
梁清安听着,胃里翻涌着恶心,时景序始终沉默,车速却快得惊人,仿佛要将这污浊的夜风甩在身后。
抵达别墅时,程芷莹竟已在门口等候,她接到梁清安电话后,立刻带着律师赶了过来。
四人将女人安顿在客房,律师详细记录了她丈夫的暴行,承诺会尽快申请保护令。
女人蜷缩在沙发角落,像只受惊的小兽。
梁清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却突然抓住梁清安的手:“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帮我的人……”
程芷莹处理完一切后,疲惫地靠在梁清安肩上:“清安,你可真善良,但是善良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
梁清安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叹了口气:“我都明白,但如果能帮到那些生存本就艰难的人,也算是一桩幸事。”
两人沉默片刻,程芷莹突然问:“那个骑机车的男生……是时景序?”
梁清安点头,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程芷莹若有所思:“他好像总在暗中保护你,上次你在小巷里保护小雅,也是他提前报的警。”
梁清安望向窗外,时景序正倚在机车上抽烟,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冷言冷语,却又在关键时刻出现?
这谜一样的男人,像一团雾,让她既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
时景序掐灭烟头,朝她走来,夜色下,他的眉眼愈发深邃:“人安顿好了?”
梁清安“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涩。
他忽然伸手,指尖划过她大衣口袋,双节棍链子露了出来。
他冷笑:“大小姐,下次记得先报警,别总想着当英雄。”
梁清安反驳:“那你呢?不也一样冲上来?”
时景序沉默片刻,转头望向远处别墅的灯光:“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重蹈覆辙。”
梁清安的心猛地一颤,他这话,藏着怎样的故事?
她还想追问,时景序已跨上机车,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
他未回头,却扔下一句:“别自作多情,我可没有刻意去保护你。”
梁清安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掌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寒风依旧沙沙作响,但此刻,梁清安的心却不再落寞。
她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有人用嘲讽包裹着关心,有人用伤痕换取希望,而她,终于不再是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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