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梁清安攥紧了母亲的手,终于踏进了那座森严如堡垒的时家别墅。
她知道,此刻掌权者是那个表面冷静有礼的大哥时景衍,私下里,他却是她见过最极致的疯子。
而她要见的,是那个在家族阴影下艰难挣扎的时景序。
穿过雕花铁门与层层庭院,梁清安的脚步愈发急促。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某种压抑的呜咽。
时家别墅的森严并非只在于建筑,更在于那无处不在的窒息感,每一扇窗都紧闭着,每一盏灯都亮得刺眼,仿佛要将所有阴影都囚禁在角落。
她路过客厅时,瞥见时景衍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却如冰刃般扫向她。
他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可梁清安后背却泛起寒意,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时景序此刻正在后院浇花,他刻意挺直脊背,可那身旧伤与新淤的青紫却骗不过她的眼睛。
那些伤痕像无声的控诉,有的泛着黄褐色的旧迹,有的则是新鲜的淤青,边缘泛着紫红。
她胸口翻涌着愤怒与心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分明是时景衍的暴行!
时景序转身看到她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眼底涌出难以置信的波澜。
此刻梁清安却清晰看见他眼中的震惊与慌乱,但仅仅一瞬,他便垂下眼帘,将情绪死死压回深渊。
梁清安快步走到他面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橘子是她特意挑选的,表皮光滑,泛着橙黄的暖色。
她扬起嘴角,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新年快乐,时景序,橘事顺利,平安喜乐,我永远在你身后。”
那笑分明是笑,可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红色大衣,像一团炽烈的火,试图融化这后院的冰冷。
大衣的领口缀着暗金色的丝线,在雪光下泛着微光,仿佛盔甲。
时景序沉默地接过橘子,指腹擦过她冰凉的手,喉结动了动,却只挤出沙哑的一句:“你……不该来。”
梁清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淤青的皮肤:“你疼吗?他是不是又……”
话未说完,别墅内传来时景衍的轻笑:“清安妹妹来了?景序,还不带客人进屋?”
脚步声逼近,梁清安迅速抹掉眼泪,将橘子塞进时景序掌心,力道重得几乎让他握不稳。
时景衍的身影出现在后门,他依旧一副温雅模样,西装笔挺,袖口露出银色的腕表,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与掌控。
可梁清安却仿佛看见他西装下藏着无数利刃,随时准备刺向脆弱的时景序。
“大少爷,时景序身上的伤……”
她刚开口,时景序却突然挡在她身前,将橘子攥紧,低声打断:“是我自己摔的。”
梁清安看着他颤抖的脊梁,咬唇将怒火咽下。
她知道,时景序在保护她,不想牵连她进入这泥潭。
年夜饭桌上,时景衍谈笑风生,话题从家族产业聊到国际局势,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清安却食不下咽,碗中的米饭几乎未动。
她瞥见时景序低头扒饭时,脖颈处隐约露出的新伤痕,一道细长的红痕,像是被指甲或利器划过的。
时景衍的酒杯在灯光下晃动着,他偶尔看向时景序的眼神,让梁清安脊背发凉。
饭后,她借口去后院透气,时景序竟跟了出来。
月光下,积雪映出清冷的光,时景序将那个橘子掰开,一瓣瓣塞进嘴里,汁水染湿了嘴角。
他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品尝某种苦涩的药。
“你没必要为我冒险。”
他哑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与自责。
梁清安却将大衣脱下披在他肩上,红色布料裹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我说了,永远在你身后,哪怕疯子掌权,我也要撕开他的面具。”
大衣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时景序僵在原地,眼眶突然发热。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新年前夕的寒风裹挟着夜色渗入时家别墅的地下室,潮湿的霉味与铁锈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时景序蜷缩在墙角,锁链缠绕着他的手腕和脚踝,暗红血痕在苍白皮肤上蜿蜒如蛇。
他的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被这窒息般的黑暗吞噬,唯有那双眸子在昏暗中仍闪烁着倔强。
铁链在石壁上投下的阴影随着他的每一次颤抖而晃动,像极了困兽最后的挣扎。
时景衍踱步至他面前,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规律得如同催命符。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弟弟,金丝眼镜折射出冷冽的光,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如刃:“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弟弟,从小到大,荣宠、赞誉,什么都有。”
他指尖轻敲扶椅,目光扫过时景序颤抖的伤痕。
“可惜啊,荣宠不能当饭吃,权利才是王道。”
他停顿片刻,似在欣赏对方痛苦的神情,忽而轻笑一声。
“你知道吗?你那个未婚妻,梁清安,为了你,她一个人硬刚整个风华学校,甚至不惜倾尽所有,只为求你一个清白,这份痴情,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了。”
时景序原本垂下的头颅倏然抬起,锁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嘶哑着声音,眼底燃起灼灼火光:“不用绕弯子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让他咳嗽了几声,却仍死死盯着兄长。
时景衍唇角微扬,拨弄金丝眼镜的动作透出几分玩味。
他气质如淬冰的高贵玉石,逼人的气势却似要将人碾碎:“很简单,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不会伤害她,以及其他人。”
他俯身逼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比如,放弃家族继承权,承认那场子虚乌有的丑闻,然后,乖乖做一个傀儡。”
时景序瞳孔骤缩,那场丑闻分明是时景衍设计的陷阱。
若他此刻妥协,她便前功尽弃。
“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虚名放弃她?”
时景序突然冷笑一声,锁链因他的挣扎发出刺耳声响。
他扯动嘴角,鲜血从伤口渗出。
“你错了,时景衍,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得逞。”
时景衍的瞳孔猛地收缩,金丝眼镜下的目光骤然冰冷。
他直起身,语气森然:“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实。”
时景序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锁链嵌入血肉。
他闭眼深吸,再睁开时,眼底的倔强已被决然取代:“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她毫发无损。”
时景衍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远,只留下地下室回荡着时景序沉重的喘息与锁链冰冷的颤鸣。
“荣宠?呵。”时景序苦笑,所谓的荣宠,不过是父亲为了平衡兄弟关系而给予他的虚名。
真正的权力,早已被时景衍牢牢攥在手中。
他闭上眼,想起梁清安最后一次见他时说的话:“时景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那时的她,眼里闪着坚定的光,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如今,他不得不背叛这份信任,但若能换她平安,他甘愿背负所有骂名。
地下室外,时景衍站在旋转楼梯顶端,望着窗外璀璨的烟花。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而他的计划也终于到了收网时刻。
他摩挲着金丝眼镜的边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弟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天真,以为感情能胜过权利。”
与此同时,地下室里的时景序握紧染血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低声呢喃:“梁清安,对不起,但我会让你活着……哪怕,用我的命。”
窗外烟花绽放,映照出别墅内两兄弟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站在权利之巅,冷眼俯瞰。
一个困于锁链之中,以血为誓。
而那个被卷入漩涡的女孩,正成为这场残酷博弈中,最锋利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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