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铜板……养一个孩子可不能仅靠银子，你的双手也被砍了，连做饭都成问题，你要如何照顾丫丫？”
“我……我自有我的办法，就是带着丫丫去要饭，我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苗小根抱着三儿的小腿不撒手。
王文武看了眼夏浅的脸色，走上近前，沉声警告。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之后我会不定期派人来花石村查验。
若是知道你又去赌博了，或是发现丫丫有饿肚子的情况，我会叫人直接带走她！”
“查就查！我手都被砍了，我还能拿什么赌！”
苗小根怒声驳斥，夏浅给王文武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离开了苗家的院子。
想起苗小根说过的“每月五百铜板”的事，夏浅拜托王文武。
“王捕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查，苗小根说的每月五百铜板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夏神医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好，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这样吧！今儿是除夕，我先送您回家，回了镇上我立刻派人帮您调查。”
“多谢。”
夏浅客气地道谢，在王文武的护送下，回了镇北坡。
到家时，谢凉和夏夜已经从军营回来了，正在准备除夕年饭的食材。
一看见她，夏夜便欢快地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和她说军营的趣事。
“姐，我跟你讲，昨晚上我们在军营里吃了好多菜，还围着篝火吃了烤全羊！
军营有那么多的人在一起过年，气氛可真好。
张全在篝火旁趁醉舞枪，丁五和孙正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摔跤，还有赵忠，他还讲了他女儿的事……”
夏夜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察觉夏浅的兴致缺缺。
谢凉见状，将夏夜拉到了一边，上前轻声关切。
“浅浅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你们先聊吧，我进去休息一下，稍后过来和你们一起包饺子。”
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夏夜还在困惑……
“我姐这是怎么了？去县衙不就是配合调查，没别的事吗？”
谢凉思索片刻，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回手关上了东卧的房门。
见她恹恹地躺在床上，不大想理人的样子。
谢凉起身从包裹里拿出一块烤饼，走到床边，倚在了她身后。
将烤饼在她鼻尖转了一圈，浅笑轻问。
“听谢蓉说……浅浅早上走得急，连早饭都没吃，饿了吧？”
“还好……”
夏浅看到他手里拿着烤饼，略有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哪里来的饼？”
“我特地从军营带回来的，浅浅尝尝？”
夏浅疑惑地坐了起来，从他手中接过烤饼，狐疑地咬了一小口。
倒是……
谈不上美味。
表皮带着粗面的糙粝感，又硬又脆。
饼心似乎抹过猪油，伴着烤糊的些许焦香，入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咸。
这样稀松平常的东西……
夏浅一时想不通，谢凉为何会专程带回来给她。
她不解地看向谢凉。
谢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不好吃就不吃了，只是想给浅浅尝尝……我从小吃到大的东西。”
“嗯？这个？”
夏浅着实惊讶了一下。
要知道……
谢凉可是将军之子啊！
不说从小锦衣玉食，也不该顿顿吃这样的粗粮啊！
谢凉却淡定颔首，娓娓道来。
“我和浅浅说过，我七岁就和父亲住进军营了。
军营风餐露宿，军队驻扎的时候还好，至少能吃些热乎的饭菜！
开拔换营地的时候，是最苦的时候……
手脚常常冻得没有知觉，干粮也只有这些东西，烤饼算好吃的，我最不喜欢吃的是冻馒头，太硬了，硌得人牙疼。”
“可是……你的父亲是主将，你也不会因此受到优待吗？”
“不会！我父亲只会因为我们是亲生的，而对我们更加严格。
用他的话讲……敌人不会因我们的身份迁就我们，正相反，上了战场，我们会成为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
所以，我们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付出比常人更多倍的努力，才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
夏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看向手中的烤饼时，眼神中也有了温度。
因为她知道……
这不仅仅是一张饼，更是谢凉的过去……
她又要将烤饼往嘴里送，却被谢凉按住了手腕。
“不好吃，别吃了。”
“没关系，我想吃，我想了解你的曾经。”
谢凉欣慰笑笑，将她手中烤饼掰成了两半，大半拿在自己的手里。
“浅浅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为夫一定知无不言。”
可让她问时，夏浅又不知该问什么了，便只垂眸吃饼。
谢凉见她依旧不怎么开怀，往她身边挪了挪，将她揽在怀里，温和轻问。
“浅浅不问，那……为夫可就要问了。”
“嗯，想问什么，问吧。”
“浅浅为何情绪低落？昨晚去世的是哪位病人，与浅浅关系很要好吗？”
夏浅轻叹一口气，垂下了手中干巴巴的烤饼，犹豫半晌。
她在纠结，该不该把苗老太的警告告诉他……
谢凉见她迟疑，歪着脑袋看她，轻声打探。
“不方便让我知道吗？”
夏浅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是前些日子来带她孙女看过病的驼背老太太。
家住在花石村，是张婶娘家的故人。”
“那个……夫家姓苗的？”
“对，她本人姓姚，是个很灵验的神婆。”
“神婆？”
见夏浅神秘兮兮地特意提到她神婆的身份，谢凉敏锐地洞察到了什么。
“可是她去世前和浅浅说了什么？”
夏浅愣了一下，心虚地垂下眼眸，无意识地咬了口手中的烤饼。
心下挣扎……
她是很在意姚大娘说不让谢凉上战场的警告，可是……
告诉谢凉又有什么用呢？
谢凉重回沙场已成必然。
告诉他……除了增加他的心里负担，什么好处也没有！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遮掩过去，暂且不提。
她想……
姚大娘看到的，应该是谢凉原本的命运。
而她，就是谢凉的变数！
有她在，一定能护谢凉周全！
便只浅显地说了姚大娘家里的情况。
“不是，我情绪低落是因为……
我了解到，她家里只剩下一个被砍了双手的儿子，还有一个智力缺陷的孙女。
我觉得丫丫很可怜，担心她未来的命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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