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把情况如实告诉了中年妇人，却不想，她的长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夏神医，我来找您，是想拜托您帮我儿媳妇保胎的！
可不是过来听您说，我儿媳妇年纪太小，不适合生孩子这些话的。
再者说了……您去打听打听，周边哪个村没有十四五岁成婚生子的小媳妇？
咋她们都没事儿，就我儿媳妇不能生呢？”
“别人也这样，并非说明这种事情就没错！
你只看到了她人怀孕生子，你可去打听过她这个年纪生产的死亡率？
更有甚者，根本坚持不到生产那一日便小产了，你知道这对女子身体伤害有多大吗？”
“我就是因为知道她年纪小容易小产，这才带她来见夏神医的啊！”
中年妇人冥顽不灵，固执己见。
夏浅无奈摇首，转眸看向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怀疑……
这小姑娘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那个什么豆娃的！
暗自攥紧拳头，她沉声叹息。
“也罢，叶子，你跟我进来吧，我帮你把把脉。”
中年妇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哎，夏神医真是好人啊，那个，您放心给她治，五两银子，我一文都不会少了您的！”
她抬步就要入内，却被夏浅拦在了院外。
“抱歉，请家属在门外等候，待我帮她看诊完毕自会叫你进来。”
妇人愣了一下，而后讪笑着颔首不迭。
“啊，行，您去吧，去吧。”
夏浅瞥了她一眼，牵起叶子粗糙干裂的小手，进了温暖的屋子。
秦欢见状，连忙起身相迎，不解询问。
“夏浅，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尖的她注意到……
这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却已束了成人发髻。
夏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干燥发黄的头发，轻叹着摇了摇头。
“秦欢，去帮我给她倒杯热水，不要放茶叶，热水就好。”
“啊，行！”
秦欢拿起茶壶匆匆而去。
夏浅拉着叶子坐到桌边，将桌上茶点和水果推到了她的面前。
“不要紧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姑娘抠着脏兮兮的指甲，快速偷瞄了一眼看上去就很甜的糕点，吞咽着唾液摇了摇头。
夏浅见状，拿起一块红枣糕递给她，温和浅笑。
“吃吧，没关系。”
小姑娘瞥了眼她的脸色，见她笑得温暖和善，这才犹豫地伸手接过来。
忌惮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院外的中年妇人……
“不怕，在我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吃吧。”
夏浅劝着。
小姑娘这才忐忑地将糕点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嗑了一个边边，嘴角缓慢地牵动着。
见她逐渐放松了下来，夏浅这才柔声询问。
“叶子，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你腹中到底是谁的孩子？”
话音未落，叶子手中的糕点便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眼眸，愣愣地看向她，慌张摇首。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子，我是郎中，我很清楚现在的豆娃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你如实告诉我……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到夏浅笃定的语气，叶子再难强装镇定。
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夏神医，求您，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我婆母，她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秦欢一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她手里的水壶都要掉了。
夏浅连忙示意她关紧房门，起身将叶子扶了起来。
“不，叶子，你别怕，我不会告诉你婆母的。
我若有心害你，又何必将你带进屋里？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我想帮你！”
“没有……”
叶子垂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
“没有人欺负我，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
夏浅看着她惶恐地攥着衣角，眉心一阵跳痛。
她将她拉到桌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说。
“叶子，你还小，这种事情……它对你而言是一种伤害！
你不用怕，只管将实情告诉我。
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
“夏神医，您不要问了，您就当这个孩子是豆娃的，不行吗？”
她抬起泪眼，乞求地看着夏浅。
夏浅坚定摇头，语气微微变冷。
“不行，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我无法帮你看诊。”
听到夏浅这么说，叶子这才沉吟地嗫嚅说道……
“这孩子……是我公爹的。”
“什么？？？”
不等夏浅反应，秦欢先跳了起来，怒拍桌案。
“你公爹对你……！这不是乱伦吗？你还说你没有被欺负……”
“秦欢！嘘……”
夏浅拉住她的手腕，眼神示意她噤声。
其实，她早已猜到这个可能了。
毕竟……
叶子年纪这么小，她能接触到的男人，除了豆娃和她公爹，也没有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叶子冰凉的小手，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温声询问。
“叶子，告诉我，你想离开他家吗？”
“我……不想。”
“为什么？他们那家人这么伤害你，你为什么不想离开？”
秦欢不解，夏浅也是。
她握紧叶子的手，语气稍显郑重。
“别怕，叶子，你只管实话实说，我可以帮你。”
“我……无处可去。”
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不过……
“如果我能帮你找到去处，让你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呢？”
她做自热小火锅正缺人手，或许，她可以……
可是，叶子摇首拒绝了。
“不行的，夏神医，我早晚是要嫁人的。
而且，我肚子里已经有了米家的骨肉。
离开米家，也没有什么好人家要我了。”
“你若是想嫁人的话，我可以帮你拿掉这个孩子；
你若是不想再嫁人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一份活计，让你能赚钱养活自己……”
“可是，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此言一出，夏浅握着她的手缓缓滑了下来，稍有失落。
“你想要这个孩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你就会死的！”
“没关系，夏神医，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婆母和公爹就会对我好起来；
如果我真的生不下来，那就此死了，也是件好事……”
“你，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可以这么想？”
叶子却不再多说了，又一次跪了下来，恳切乞求。
“求求夏神医，帮我开方保胎，求您了，夏神医！”
“那你公爹……”
“真的是我自愿的，我想给米家生个孩子。”
她都这样说了，夏浅还能再说什么？
只能如她所愿，帮她把脉，给她开保胎的方子。
写好方子，夏浅送她出门之际，她却忽然驻足。
回首问道：“夏神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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