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指尖的钢笔顿在文件上,墨点晕开一小片深色,在“合作协议”四个字旁洇出不规则的印子。
他盯着那团墨渍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神了,这已经是半小时里的第三次。
堂口的红木长桌旁,几个管事正等着他敲定接下来的盘口调配,声音条理清晰地汇报着数据,可那些字句像是隔了层雾,飘进耳朵里又很快散了,抓不住半点实在的内容。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烦躁,今天,心绪为何如此不安?
“小九爷?”
旁边的管事见他半天没回应,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解雨臣回神,把钢笔往桌上一放,金属笔帽与桌面碰撞的声响有些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刚才说的那批货,再核对一遍渠道,下午五点前把明细给我。”
管事连忙应下,继续往下说,可解雨臣的注意力又飘远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解家老宅的画面,这个点,黑瞎子应该正系着那件傻气的卡通围裙在厨房折腾,或许在切土豆,或许在熬汤,说不定还会对着锅里的菜自言自语,吐槽他口味太挑。
前几天他出门时,那人还靠在门框上晃悠,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双带笑的眼睛:
“早点回来,今天给你做糖醋排骨,上次你说不够酸,今天我要多放醋。”
明明只是寻常的叮嘱,此刻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勾得他坐立难安。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黑瞎子的号码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不过是离开几个小时,哪就这么矫情。
可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却越来越浓,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压得他连文件都看不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桌上的人都抬头看他。
“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解雨臣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我先回老趟宅。”
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堂口,脚步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他必须回去看看,哪怕只是确认那人还在厨房哼着跑调的歌,在案板上切着歪歪扭扭的菜。
解雨臣踏进解家老宅时,西厢房那盏常亮的壁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却没照见那个本该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墨镜,笑盈盈喊他“花儿爷”的人。
他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外套下摆,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此刻有几缕随着急促的脚步微微晃动。
堂口那股莫名的心慌意乱还没褪去,这会儿撞进空无一人的客厅,更是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心脏,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黑瞎子?”
解雨臣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放轻脚步往里走,路过客厅时扫了眼茶几,上面还放着黑瞎子昨天看的旧报纸,边角被折了道痕,旁边那杯没喝完的普洱茶,杯壁上的水渍都已经干了。
这几天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
前几日他从堂口回来,一进门就能闻见厨房飘来的香味,有时是糖醋排骨的甜,有时是番茄牛腩的鲜。
黑瞎子总爱系着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花儿爷回来得正好,再等两分钟就能开饭。”
有次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见黑瞎子笨手笨脚地给土豆削皮,削掉的肉比土豆本身还多,嘴上却不饶人:
“也就花儿爷有这口福,换别人请我做我都不乐意。”
说着还把削好的土豆递到他嘴边,让他尝生土豆的脆劲儿。
那时候解雨臣总嫌他烦,嘴上怼着“谁稀罕”,却还是乖乖咬了一口。
现在想想,厨房那股烟火气,竟不知不觉成了他回老宅时最期待的东西。
他快步走向厨房,推拉门是虚掩着的,他伸手推开,里面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灶台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做饭的痕迹,平日里黑瞎子爱用的那口炒锅,此刻稳稳地挂在墙上,锅底连点油星都没有。
解雨臣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
他太清楚黑瞎子的习惯了,这几天不管他回来多晚,黑瞎子总会守着时间在厨房忙活,哪怕他说过不用特意准备,那人也总说
“花儿爷忙了一天,得吃口热的”。
可今天,离往常开饭的时间都过了快一个小时,厨房却冷清得像从没有人来过。
“黑瞎子!”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怒意,指尖在灶台上划过,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的焦灼更甚。
他开始在厨房里找,打开储物柜,里面的调料瓶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是黑瞎子前几天重新归置的;
拉开冰箱,里面放着他昨天说想吃的草莓,还有黑瞎子自己爱喝的冰镇啤酒,都好好地待在原位。
没有任何异常,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解雨臣转身走出厨房,脚步急促地在整个老宅找了一圈。
书房里,黑瞎子那本翻到一半的武侠小说还摊在书桌上,书签夹在第128页;
卧室里,他昨天换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甚至连墨镜都还放在床头柜上,当然了,墨镜他身上有几十副。
他站在卧室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着。
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此刻碎得七零八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种念头:
黑瞎子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他厌倦了这种生活,自己走了?
不可能。
解雨臣很快否定了后一个想法。
黑瞎子这几天赖在解家,嘴上说着“解家老宅住着舒服”,眼神却总黏在他身上,早上他出门时,那人还靠在门框上叮嘱“早点回来,今天给你做红烧肉”,怎么会突然走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解雨臣的心就往下沉。
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黑瞎子的电话,听筒里却只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连打了三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黑瞎子,你最好别出事。”
解雨臣咬着牙,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没有血色。
平日里他是说一不二的花儿爷,在道上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可此刻面对黑瞎子的突然消失,他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想起黑瞎子之前跟他提过,前阵子好像有人在打听他的消息,当时黑瞎子说得轻描淡写,他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会不会是那些人找来了?
黑瞎子是为了不连累他,才故意消失的?
越想越乱,解雨臣快步下楼,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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