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呵护的感觉,因为这会让他变得脆弱,变得不像那个无所不能的解家小九爷。
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在意,每次黑眼镜接活儿,他都会忍不住想跟在他身边;
每次黑眼镜受伤,他都会亲自上药,哪怕嘴上说着“自作自受”。
没有黑眼镜的消息,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花洒的水渐渐凉了下来,解雨臣关掉水龙头,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楼下客厅里的灯依旧亮着,黑眼镜还坐在沙发上,只是手里的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看到解雨臣出来,黑眼镜连忙站起身,狗腿子似的把姜茶递过去:
“花儿爷,刚煮的,驱驱寒,你今晚淋了点雨别着凉,后背的伤还没有痊愈。”
解雨臣没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是让你走吗?”
“走了谁给你煮姜茶?再说这雨天,花儿爷舍得我出去淋雨?”
黑眼镜把杯子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你八岁当家,什么都自己扛,可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铁打的。喝了它,不然半夜着凉了后背的伤口再复发,又得让我心疼。”
温热的杯子贴着掌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解雨臣的心底。
解雨臣握着杯子,他看着黑眼镜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无力。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让他心动的话,让他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
“黑瞎子,”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黑眼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随意的脱下带着湿气的黑色皮衣,看来今天不用被赶出去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角的疤痕清晰可见,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添了几分野性。
他看着解雨臣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不想怎么样,就想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
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
“我是解当家,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你保护,你要知道在我身边是何等的危险?”
“你不需要,我需要,我想……”
黑眼镜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肩膀,
“我可以一直这么站在你身边,可以替你分担,可以在你累的时候,让你有个地方靠一靠。解雨臣,你不需要一直那么坚强,有我在,偶尔软弱一下,也没关系。”
解雨臣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把他当成解家的顶梁柱,却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苦不苦。
只有黑眼镜,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脆弱。
他别过脸,不想让黑眼镜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不需要。”
“你需要。”
黑眼镜固执地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看似强大,其实比谁都孤独。解雨臣,别再自己扛着了,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解雨臣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底的防线瞬间崩塌。
这些年积攒的委屈、疲惫、孤独,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他猛地推开黑眼镜,转身走向楼梯,声音闷闷的:
“楼下有客房,别来烦我。”
黑眼镜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
他知道,解雨臣已经松动了。
这个傲娇又固执的花儿爷,终于肯在他面前卸下一点点伪装。
解雨臣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黑眼镜。
姜茶握在手里的温热感觉还一直都在。
他想起黑眼镜刚才的眼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心乱如麻。
他知道,自己早就对这个男人动了心,只是一直不肯亲口对他承认。
他不喜欢被人牵制,却偏偏被黑眼镜牵制了所有的情绪。
他不想依赖任何人,却偏偏在黑眼镜面前,忍不住想要依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解雨臣没应声,敲门声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花儿爷,”
黑眼镜痞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试探,
“我给你拿了条毯子,晚上冷。”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他的房间怎么可能缺毯子,却最终还是开了口:
“门没锁,进来吧。”
黑眼镜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毯。
他走到床边,把毯子轻轻盖在解雨臣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早点睡吧,”
他轻声说,
“明天还有堂口的事要处理,别熬坏了身体。”
解雨臣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黑眼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解雨臣精致的面容,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
“瞎子。”
解雨臣忽然开口。
黑眼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花儿爷?”
解雨臣睁开眼睛,眼底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只剩下一丝复杂藏在那些话里:
“以后……别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
黑眼镜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
“好,都听花儿爷的。”
解雨臣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吧,今晚他想自己一个人睡。
黑眼镜帮解雨臣盖好毯子,又轻轻的在解雨臣的额头留下一个吻,转身走出卧室,小心的带上了房门。
这个时候不能硬来,不然花儿爷生气他可没好果子吃。
解雨臣的额头还留有黑瞎子吻的余温,眼底的笑意已荡漾开来。
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还在继续。
解雨臣躺在床上,盖着带有黑眼镜体温的毯子,心底的烦躁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是逃不掉了。
遇到黑眼镜,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是意外之喜。
他不再抗拒这种被人牵挂、被人呵护的感觉,也不再执着于所谓的“解当家”身份。
或许,偶尔卸下防备,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心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解雨臣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雨夜漫长,可他知道,楼下的人一直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黑眼镜会陪着他,一起面对那些风雨,一起守护解家的一切,一起走过往后的岁岁年年。
而黑眼镜,靠在门框上,听着卧室里均匀的呼吸声,脸上满是温柔。
他知道,花儿爷虽然嘴硬,但心里已经接纳了他。
往后的路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个骄傲的解当家,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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