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月朗星稀,银辉透过云层洒在南部档案馆驻地的青石板路上,映出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张海杏身着深色短衫,裤脚扎进靴筒,身姿轻盈得像片落叶,每一步都精准落在石板缝隙处,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刚走出驻地大门二十米有余,后颈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紧绷感——那是被人暗中注视的直觉,不用回头也知道,两道视线一道来自东墙角的老榕树后,是张海琪;另一道藏在西巷口的灯柱旁,是张起灵 。
张海杏脚步顿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藏着的五色玉佩——那是龙火淬炼的凭证,也是通往天池秘境的钥匙。她早料到瞒不过这两个最了解自己的人,可有些事,终究只能一个人去做——比如潜入鲁的据点,探查外神污染的真相,比如探索麒麟秘境,这条路太险,她不想再把任何人拖进来。而且她清楚,张海琪和张起灵不会在香港久留,张家的担子,总要有人分头去扛 。
于是她也不转身,只是抬手朝身后挥了挥,袖口掠过月光,划出一道淡淡的银弧。随即脚下加快速度,身影如墨融入巷口的黑暗,几个起落间,便潇洒地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只留下巷子里晃动的树影,仿佛方才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
倒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东墙角的老榕树后,张海琪缓缓走出阴影,她靠在树干上,指尖夹着一片刚落下的榕树叶,目光望着张海杏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西巷口的张起灵也走了出来,他与张海琪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却仿佛通过眼神达成了默契。片刻后,张起灵也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灯柱上晃动的光影,映着空荡荡的巷口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餐厅的百叶窗,在红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海琪坐在靠窗的位置,姿态优雅地用银勺舀着皮蛋瘦肉粥,粥碗冒着袅袅热气,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昨夜的暗流涌动从未发生过 。
“干娘!干娘!不好了!”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张海楼攥着个空托盘冲了进来,花衬衫的领口都跑歪了,脸上满是慌张,“杏儿跟族长不见了!我早上特意去厨房端了他们爱吃的虾饺和烧麦,去敲他们房门,敲了半天都没动静,我推门一看——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行李都没带,你说这俩人会跑哪儿了?就算要离开,也不至于不告而别吧!”
“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让干娘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张海侠端着一碟热包子从厨房走出,无奈地朝张海楼递了个眼神,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沉稳,“先坐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他将包子放在桌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张海琪——她喝粥的动作依旧平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
张海楼却没心思坐下,嬉皮笑脸地凑到张海琪身边,胳膊搭在桌沿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干娘,你跟我们说说呗,前阵子你们几个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到底去干什么了?你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脸沉得像天都要塌了,我跟虾还偷偷担心了好几天。可谁知道,第二天杏儿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拉着族长陪我去逛铜锣湾,去吃大排档,这一连几天都在玩闹,我还以为那事儿早就过去了呢!合着根本没过去啊!他俩那几天纯粹是憋着劲儿释放压力呢?”
闻言,张海琪终于放下银勺,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如同出席盛宴。她连个白眼都没给凑过来的张海楼,转头看向一旁静坐的张海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也要走了。这南部档案馆,还有香港这边的产业,就交给你和海楼了。族长已经同意了,我也通知了族里的长老,另外,我收养的那些孩子,都安置在城郊的院子里,日常用度我已经备好,你们俩多费心,看好这个家,别等我回来,家没了 。”
“干娘您要去哪?”张海楼闻言,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语气陡然焦急起来,伸手想拉张海琪的胳膊,“不能带上我们俩吗?我跟虾去过南洋,闯过瘟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肯定能帮上忙!”
“不行。”张海琪轻轻避开他的手,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眼神却不敢与两个干儿子对视——她怕看到他们眼中的期待,会忍不住改变主意,“此行是为绝密,关乎张家命脉,而且九死一生,我不想把你们俩拖下水。”
张海楼和张海侠听到这话,俱是一怔,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张海侠喉结滚动了两下,平日里沉稳的声音此刻带着几分哽咽,艰难开口道:“干娘,这么多年了,从我们俩还是街头乞儿,被您收养,教我们读书识字,带我们入张家门,我跟海楼……难道还不能得到您的信任吗?”
听到干儿子带着哭腔的话,张海琪的心猛地一软,眼眶瞬间泛起热意——她怎么会不信任他们?这两个孩子,早已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人。她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干娘不信任你们,是我们要做的这件事,太过危险,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无关信任,干娘只是不想……不想看到你们出事,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
“干娘,你不用说了!”张海楼赶紧开口,打断了张海琪的话——他懂干娘的为难,更懂那份藏在冷酷背后的疼爱,“我跟虾都明白,你不想我们涉险,对不对?干娘你放心,我跟虾会把档案馆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孩子们照顾好,守好咱们这个家,等你回来!”
收到干儿子的心意,张海琪心中又是一酸,她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张海楼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眼底却藏着认真;张海侠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望着她,像棵早已能独当一面的青松。此去经年,前路九死一生,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或许今日的早餐,就是最后的诀别 。
张海琪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湿意,抬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干脆:“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了,跟老娘我学,做事就得干脆利落。儿子们,老娘我走了!”说完,她拿起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脚步没有半分犹豫,只有衣角在晨光中划出的弧度,泄露了她心底的不舍 。
餐厅里,张海楼和张海侠望着干娘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虾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可两人却再也没了胃口,只默默攥紧了拳头——他们会守好这个家,等干娘、杏儿和族长回来,等张家渡过这场难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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