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楼梯的红木扶栏浸着经年累月的沉郁光泽,与厅内悬着的旧水晶灯相衬,将裘庄特有的压抑与奢靡缠成一团密不透风的网。
江南六月的潮热透过厚重的窗棂渗进来,混着空气中雪茄的醇厚、香水的甜腻,在这座被无形眼线笼罩的宅院里弥漫。
院外的蝉鸣被紧闭的门扇挡得模糊,只剩断断续续的嘶鸣,衬得厅内的低语与杯盏碰撞声愈发诡异,每一声都像踩在刀尖上,带着不祥的预兆。
李宁玉的黑色晚礼服在昏暗中如凝住的墨,丝绒面料随着她下楼的脚步轻垂,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身形。
脖子上戴着的钻石项链,在摇曳的灯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光,像她眼底藏着的锋芒,不刻意张扬,却足以慑人。
她走得极缓,高跟鞋轻叩台阶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裘庄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带着一种不与周遭喧嚣相融的疏离,仿佛周身都裹着一层无形的冰壳。
顾晓梦站在厅中,指尖无意识地攥着香槟杯,当那抹黑色身影出现在楼梯顶端时,所有的喧嚣都瞬间从她耳里退去。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染上了滞涩。
她见过李宁玉穿军装的凛冽,穿旗袍的温婉,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失神——褪去了所有身份的桎梏,那份深入骨髓的清冷在黑色礼服的映衬下愈发鲜明,像盛夏里孤悬的寒星,遥远得不可触碰,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李宁玉的面容在昏黄灯光下愈发出尘,眉峰微敛,眼底藏着拒人千里的冷,像寒玉雕成的像,偏生那双眼眸深处,又藏着难以言说的韧劲。
龙川肥圆身着一袭深蓝色暗纹中国礼服,立在厅中,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不自觉地眯起了眼。那抹清冷的美,竟让他恍惚想起了亡妻的影子,心底涌上一阵复杂的怅然,喉间动了动,低声道:“李科长,你美的让人困惑。”
他指尖摩挲着酒杯,语气里掺着几分探究,“我少年时便迷恋中国,这份雅致与风骨,总让人心生向往。”
说罢,他举起酒杯,目光扫过李宁玉与顾晓梦,朗声道:“这第一杯,敬两位美人。”
话音未落,李宁玉已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龙川大佐,恕我不能奉陪。”她抬眼,目光清亮如寒星,“我在工作场合从不饮酒,酒精会麻痹人的大脑,影响判断——这是我的原则。”
龙川肥圆脸上的假笑淡了下去,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下,语气里掺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李科长这般执拗,倒让我想起一句话——当女人把职业看作生命,是件很悲哀的事。玫瑰就是玫瑰,何必要长成大树,非要遮天蔽日不可?”
“龙川大佐的意思,无非是说间谍该是男人的角色,女性本就不该踏足这趟浑水。”李宁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锋利,像冰棱划破空气,“可您该清楚,如今各国谍报网里,从不缺女性的身影。”
龙川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添了几分玩味:“自然清楚。有的以身体为饵,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套取情报;也有的,比如李科长这样,破解起难题来,比男人还要不逊色。”他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怜悯,“但在我看来,都太残酷了。我向来不愿看见女人流血。”
“战争面前,从来没有谁能幸免流血。”李宁玉抬眼,目光如炬,直刺龙川,“不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就是在不见硝烟的谍场,否则,便是在被战火吞噬的家中。男人的战争,往往以死亡结束;而女人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以死亡为起点。”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如果龙川大佐真的欣赏我,就该以对待战士的尊重来挑战我,而不是将我当作一件仅供观赏的美丽皮囊。”
两人唇枪舌剑,目光交锋间火花四溅,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厅内的压抑几乎要凝成实质。顾晓梦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举起自己的酒杯打圆场:“龙川大佐一片好意,李科长有自己的原则,不如这杯酒我来替饮,也算不扫了大家的兴。”
金生火见状,连忙跟着举杯,脸上堆起圆滑的笑:“晓梦说得是,喝酒图个热闹,我陪一杯!”白小年也慌忙附和,捧着酒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喝,我也喝!”三人举杯同饮,杯盏碰撞的轻响才稍稍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僵局。
随后龙川以公务在身为由起身退场,临走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宁玉一眼,那目光里藏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一走,厅内的气氛便微妙起来——真正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餐桌下的窃听器如蛰伏的虫豸,将厅内的每一丝声响都精准地传向龙川的监控室。顾晓梦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布满红丝,指着王田香破口大骂:“你这小人!得志便猖狂!把我们关在这裘庄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你倒在一旁快活!”她声音又尖又哑,带着醉后的颠狂,一边骂一边抹着眼泪,哭诉着这几日被囚禁的憋屈,模样看起来狼狈又真切。
“砰”的一声脆响,酒杯被她失手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酒液浸湿了名贵的地毯。
庭院外打扫的老鳖听到动静,立刻提着扫帚推门进来,低着头快步走向碎片散落的地方,看似专注地收拾残局,眼角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
金生火咂着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声吐槽:“这裘庄就是个活棺材,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白小年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怨怼,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老鳖慢慢挪到李宁玉脚边,手指在桌腿上隐晦地敲了两下——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接头暗号。他刚要借着捡拾碎片的动作靠近,李宁玉却突然抬眼,语气平淡无波:“龙川大佐还没回来,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监控室里,龙川看着望远镜上的画面,眉头紧紧一皱。他精心安排的试探,绝不能就这么中断,一旦众人散了,再想引出“老鬼”就难了。他立刻吩咐:“王田香,快去稳住他们!不许任何人离开餐厅!”
王田香火急火燎地冲回餐厅,刚要开口阻拦,就被顾晓梦扑了上来。她一把揪住王田香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骂得更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管我?不过是龙川身边的一条狗,得意什么!”
王田香被她骂得脸色涨红,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一把推开顾晓梦,攥紧拳头,眼神狰狞:“你瞧不起我?不就是因为我没钱没势,出身不如你吗!”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怨毒,“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挣得家财万贯,到时候再跟你好好算账,让你跪下来求我!”
顾晓梦冷笑一声,句句都往他痛处戳,故意提起他的出身,挑衅的意味十足。
李宁玉见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顾晓梦身边,轻轻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语气平静:“好了,别闹了,我送你回房。”顾晓梦还在挣扎着要骂,却被李宁玉用眼神制止了,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装作醉得站不稳的样子,被半扶半搀地离开了餐厅。
回到房间,李宁玉将顾晓梦轻轻扶到床上,指尖还未触到电灯开关,便已转过身来。月光从窗棂漏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清明,望着顾晓梦那副刻意瘫软的模样,她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开口:“好了,别装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醉醺醺”瘫在床上的顾晓梦立刻弹坐起来,方才眼中的迷离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明锐利,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刀,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她抬手揉了揉被揪皱的衣领,嘴角弯起一抹狡黠的笑,语气却带着点真切的委屈:“玉姐,还是瞒不过你。我饿了。”
李宁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却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她转身走到墙角,指尖在虚空里轻轻一捻,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指便在月光下闪过微光。随着她的动作,几盒精致的点心、一碟新鲜的水果凭空出现在桌上。她看着桌上的东西,心头又一次感慨:海杏姐姐果然思虑周全。
(进度太慢了,我决定加快进度,结束这一版本的风声,毕竟在我的版本里,玉姐跟晓梦,甚至还有五人组的其他人,都有了不一样的结局。
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就是想弥补玉姐的遗憾,想让她活着,想让她亲眼看看黄金时代。
但是就像我写的,玉姐知道了一切,却没有办法改变,太无趣了,主要是作者自己笔力有限,智力也有限,表现不了玉姐的天才。所以只能这样了,如果以后我的文笔有进步了或许我能写出另外一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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