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河泛着冷寂的银辉,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如浮冰般在暗涌中漂流,碰撞间溅起细碎的流光,转瞬又消融在无边的虚无里。
张海杏的胸腔中,麒麟血脉正灼热地跳动,那温度穿透筋骨,像一枚被烈火淬炼过的罗盘,无视周遭的混沌,执拗地牵引着她,感知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属于“家”的方向。
零就悬浮在她身侧三尺处,是一团由星尘与暗金色暗纹交织而成的半透明轮廓,边缘泛着陨石特有的幽蓝流光,时而凝成人形的剪影,时而散作漫天细碎的光点,却始终与她血脉的震颤保持着精准的同频,像一道无形的羁绊,从未脱离。
“这鬼地方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张海杏攥紧拳头,指尖因血脉沸腾而泛着淡淡的金光,指节泛白,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躁,“你到底能不能锁定方向?我这血脉快被折腾得发烫了。”
零的虚影轻轻晃动,幽蓝流光顺着她血脉的牵引,如溪流般汇聚到她掌心,凝成一道细碎却坚定的光痕:“你的麒麟血脉是唯一的锚点,”
他的声音像从遥远星空中传来,带着陨石摩擦大气层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方才血脉异动加剧,是因为前方有段时间线与你深度绑定——那里有你熟悉的气息,很浓。”
张海杏眉峰一挑,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胸腔中血脉的灼热突然化作清晰的悸动,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漾开层层涟漪,精准地呼应着某个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印记:“熟悉的气息?是琪姐,还是小官?”
“不确定,但时间线在主动召唤我们,再等下去,裂隙可能会闭合。”零的虚影突然拉伸,边缘的星尘剧烈闪烁,幽蓝光芒陡然炽盛,“准备好了吗?”
“抓紧我的感应!”张海杏低喝一声,不再犹豫,主动催动体内的麒麟血脉,刹那间,耀眼的金光从她周身暴涨,如同一道冲天的火炬,硬生生牵引着零的虚影,朝着那道在时间长河中若隐若现的裂隙冲去,“不管是什么,先闯过去再说!”
零的声音混在呼啸的时空湍流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穿透了所有杂音:“你的血脉不会骗你,我会跟着它,寸步不离,绝不会让你迷失在这里。”
陨石虚影与麒麟金光紧紧缠绕,在无尽的、冷寂的时间长河中,化作一道顽强而耀眼的光,冲破层层时空阻碍,朝着那道未知的裂隙疾驰而去。
不知漂流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当脚下终于传来坚实的触感时,张海杏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那是她记忆中“家”的味道。“我们应该是回家了,”她缓缓张开双手,仰头望天,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脸上,温暖而真实,她忍不住提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欢迎我们的回归!”
“不错,”零的虚影落在她身旁,轮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语气里满是轻松与欣慰,“我们在外飘荡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是回来了。”
“我刚才试着感应了一下,”张海杏放下手,指尖划过空气,脸上漾开释然的笑意,语气轻快,“这里的天道波动,和我们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是真的回来了,连天道都在欢迎我们。”
“那接下来,咱们去哪?”零问道,“回东北老家,还是去杭州找宁玉他们,或是去湘西看看?”
张海杏略一沉吟,眼底闪过一丝笃定:“回东北老家。”她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血脉的平稳跳动,“我刚才顺着血脉的感应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1949年了,一切都尘埃落定,而且……阿玉还活着。”
零的虚影顿了顿,随即传来一声轻快的回应:“那走吧,回家。”
两人身影一闪,化作两道流光,朝着记忆中张家老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当张家老宅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张海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往日里总是透着庄重与生机的老宅,此刻却被一片素白笼罩,门前悬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灯笼上的黑字在风中微微晃动,门框两侧贴着泛黄的挽联,
“魂归长白山”“名留张家祠”的字迹刺得人眼睛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味,混合着族人低低的啜泣声,俨然一副正在办双丧的肃穆景象——这是张家最高规格的丧事,只有族长或血脉纯正的核心族人离世,才会如此铺陈。
一股寒意陡然从张海杏心底升起,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眉头紧紧蹙起,胸腔中刚刚平稳下来的血脉,又开始剧烈躁动,像是在抗拒着眼前的一切。族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一下走了两位核心族人?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对零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老宅。
穿过寂静的庭院,绕过低首垂泪的族人——有她幼时认识的叔伯,也有新一代的张家子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切的悲戚。两人径直走向张家祠堂,那里是丧事的核心之地,也是张家秘密的汇聚之处。
祠堂里,香烛燃烧的烟雾缭绕,光线昏暗而压抑。正前方的供桌上,并排摆放着两个黑白牌位,牌位前的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将牌位上的字迹映照得格外清晰。
供桌后方,两口漆黑的楠木棺材静静停放着,棺身刻着繁复的张家图腾——那是只有族长和麒麟血纯正者才能享用的棺木,棺盖闭合,却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死寂。
棺材左侧的主位上,端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长袍,衣襟绣着醒目的麒麟图腾,墨发用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正是张海琪。
她面色沉静得近乎冷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麒麟玉佩。她的目光落在供桌上的牌位上,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波澜,却始终维持着张家长者的威严,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周遭的族老都不敢轻易出声。在张家,她本就地位极高,此刻族中无主,她便是默认的主事人。
棺材两侧,几位神情严肃的族老垂首默哀,神色肃穆得近乎凝固,他们是张家仅存的元老,此刻对张海琪的安排言听计从。其余的族人则跪在蒲团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在祠堂里回荡,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海杏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两个牌位上,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左边的牌位上,赫然刻着“吾族族长张海杏之位”!
右边的牌位,字迹同样刺眼——“吾族族长张起灵之位”!
她?还有小官?
张海杏浑身一震,脑子里轰然作响,一片空白。她明明活着,当年是为了净化天道,灭杀鲁,最后被鲁临死反扑,把他们放逐到时间长河缝隙之中。
按时间算,就算族里以为她跟小官死了,也该是早几年甚至十几年前就办了丧事,怎么会是现在?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场丧事竟然是由张海琪亲自主持的——以琪姐对她和张起灵的了解,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已死!
难道……她又走错世界了?可刚才回来时,天道那温暖的呼应是那么真实,族人身上熟悉的张家血脉波动,还有张海琪身上那股独特的、威严的麒麟血气息,都在告诉她,这里就是她的家啊!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颤抖着移向那两口棺材。凭借张家血脉的特殊感应,她清晰地“看”到了棺内的景象——
左边的棺材里,躺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眉眼、轮廓,甚至耳垂上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那人穿着张家的传统服饰,面色苍白如纸,左手紧握着一把黑金古刀,右手则放在心口!
右边的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张起灵。他依旧是那副年轻的模样,黑发垂落,眉眼紧闭,平日里淡漠疏离的脸庞此刻异常平静,只是毫无生气。他的左手紧握着那把伴随他多年的黑金古刀,右手则放在心口,跟那个棺材里的“张海杏”一模一样的姿势。
就在这时,张海琪缓缓抬起手,祠堂里的哭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祠堂里:“今日,吾族族长张起灵、副族长张海杏,魂归故里。族长为守护张家秘密,耗尽血脉之力;副族长为寻族长,葬身古楼。”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的族人,“我张家子孙,当铭记二人功绩,传承守护之责。自今日起,由我暂代族长之职,主持族中事务,直至找到下一任继承人。”
“耗尽血脉之力?葬身古楼?”张海杏隐在暗处,浑身冰凉。她明明是卷入了时空乱流,怎么会变成葬身古楼?而张起灵,他的麒麟血生生不息,怎么会耗尽?他明明也迷失在时空乱流里了!琪姐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零的虚影在她身旁轻轻晃动,幽蓝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他看向张海杏,无声地传递着疑问与担忧。
张海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悲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看着棺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看着那个永远沉默却始终守护着张家的族长,更看着端坐主位、神色肃穆的张海琪,突然意识到,这趟回家路,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劫后余生。
1949年的这场双丧,这两具棺材,这两个牌位,还有张海琪的暂代主事,背后一定藏着张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棺中的“她”是替身?或许,张起灵的“死”是假的?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张海琪为了应对某种危机而设下的圈套?
她的麒麟血还在剧烈跳动,与不远处张海琪身上的血脉隐隐呼应,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未竟的秘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欢墓中的风声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墓中的风声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