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的台风刚过，清晨的空气里还裹着潮湿的水汽，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外，几只白鹭落在积水的稻田里，细长的腿划过浑浊的水面。李念宝蹲在帐篷门口，正帮一个小女孩贴防水创可贴——小姑娘昨天在洪水里划伤了膝盖，现在还怯生生地攥着她的衣角，眼里带着未散的惊恐。
“不痛啦，”念宝用指腹轻轻抚平创可贴的边缘，声音放得柔缓，“你看，这上面有小兔子图案，等伤口长好，就能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塞进小女孩嘴里，是陆泽言昨天特意从物资箱里找出来的，说孩子受惊，甜的能让心情好点。
帐篷里传来陆泽言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清晰：“各位乡亲，饮用水一定要烧开再喝，这里有简易净水的步骤图，大家可以拿回去贴在门口……”念宝抬头望去，他正站在一张白板前，手里拿着马克笔，一笔一划地画着陶罐净水示意图，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根红绳，被水汽浸得有些发暗，却依旧牢牢系着。
昨夜忙到凌晨三点，陆泽言一直在和当地医疗团队梳理受灾村落的防疫重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却还是坚持早上五点就起来巡查帐篷。念宝起身走进帐篷，把一杯温盐水递到他手里：“先喝口水，你嗓子都哑了。”
陆泽言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转头对她笑了笑：“刚收到医疗队的消息，最远的达古潘村已经搭好三个临时诊疗点，药品也送过去了。”他喝了口盐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指着桌上的登记表，“这是今天要重点排查的老人和孩子名单，我已经标了红色，都是昨天登记的慢性病患者，得上门看看。”
正说着，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地医生阿玲跑进来，脸上满是焦急：“李医生，陆医生，村东头的罗奶奶突然喘不上气，家里人说她有心脏病，药都被洪水冲没了！”
念宝和陆泽言对视一眼，立刻拿起急救箱往外跑。积水还没退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裤脚很快就沾满了泥浆。陆泽言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扶念宝一把，避开脚下的碎石和断枝。“罗奶奶的情况可能是急性心衰，”他一边走一边快速说，“急救箱里有硝酸甘油和利尿剂，你准备好，我来测血压和心率。”
罗奶奶家的土坯房塌了一半，只剩下一间偏房勉强能遮雨。老人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陆泽言立刻拿出便携式心电监护仪，电极片贴在老人胸前时，特意用掌心焐了焐——怕冰凉的电极片让老人受惊。念宝则快速给老人测血糖、吸氧，动作麻利却轻柔，像对待自己的奶奶一样。
“血压180\/100，心率120，有急性左心衰迹象。”陆泽言的声音沉稳，“立即舌下含服硝酸甘油，建立静脉通路，注射呋塞米。”他蹲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用刚学的当地语言轻声安抚：“奶奶别怕，我们在，很快就好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松开了紧攥的床单。念宝站在一旁，看着陆泽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依旧专注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从马里的疫情到现在的台风救援，他永远这样，把患者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连自己的疲惫都忘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抢救，罗奶奶的呼吸渐渐平稳，心率也慢慢降了下来。陆泽言松了口气，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念宝赶紧扶住他：“你昨晚没休息，先坐会儿。”她从急救箱里拿出能量棒，撕开包装递给他，“先垫垫，别低血糖了。”
陆泽言接过能量棒，咬了一口，又递给念宝：“你也吃点，早上就喝了碗粥。”两人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稻田里的白鹭，暂时卸下了紧绷的神经。“等这里的事结束，真想好好睡一觉。”陆泽言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嗯，”念宝点点头，“还想去看看罗奶奶，得给她留够后续的药，再教她家人怎么监测血压。”她转头看向陆泽言，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陆泽言摇摇头，“就是觉得，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再累也值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贝壳，是早上在河边捡的，洗得干干净净，“刚才路过河边看到的，觉得好看，给你。”
念宝接过贝壳，放在手心，小小的，带着淡淡的海水味。她想起蜜月时在斐济的海边，他也捡了很多贝壳，串成了一串手链，现在还放在她的首饰盒里。“谢谢，”她笑着说，“等回去，我把它和斐济的贝壳放在一起。”
下午，联盟的第二批物资到了，除了药品和防护装备，还有一批儿童绘本和玩具。念宝和陆泽言带着物资，去了临时安置点的儿童区。孩子们看到他们，立刻围了上来，之前那个贴创可贴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野花，递到念宝面前：“姐姐，给你。”
念宝接过野花，插在头发上，孩子们都笑了起来。陆泽言则蹲在地上，给孩子们讲绘本里的健康故事，用夸张的语气模仿绘本里的小动物，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也落在陆泽言的侧脸上，温暖而明亮。
傍晚时分，接到联盟的电话，说菲律宾的灾后防疫和医疗救援已经进入稳定阶段，国内需要他们回去主持“全球基层医疗青年人才计划”的结业典礼。“这里交给阿玲他们，应该没问题了。”念宝挂了电话，对陆泽言说。
陆泽言点点头，却还是去了每个诊疗点，仔细叮嘱当地医生注意事项，又给罗奶奶的家人留下了详细的用药清单，才放心地收拾行李。离开那天，孩子们和村民们都来送行，罗奶奶让家人扶着，给他们送来了一篮自己种的芒果：“谢谢你们，中国医生。”
飞机上，念宝靠在陆泽言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陆泽言轻轻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拿出手机，翻看着救援时拍的照片——有孩子们的笑脸，有罗奶奶康复后竖起的大拇指，还有他和念宝在帐篷前的合影，背景是稻田里的白鹭。
他编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风雨同舟，暖光终至。医路漫漫，与你同行。”然后附上了那些照片。
回到国内，刚下飞机，就看到李青兰带着阿米拉等在机场。“姐，你们怎么来了？”念宝惊讶地问。
“娘让我来接你们，说给你们炖了鸡汤，还让阿米拉来给你们报喜。”肖冬玲笑着说，“阿米拉这次中期考核拿了第一名，小李说她现在已经能独立处理村里的常见病了。”
阿米拉走上前，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李老师，陆老师，我跟着小李老师学会了针灸，还帮王大伯缓解了关节疼呢！”
念宝和陆泽言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阿米拉真棒，”念宝说，“结业典礼上，你可要给其他学员分享你的经验。”
车子驶往市区，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起来。陆泽言握住念宝的手，轻声说：“回家了。”
念宝点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不管走多远，经历多少风雨，只要有他在身边，有家人的等待，有患者的期盼，这条医路，就永远充满温暖与力量。
回到家，张秀兰早已炖好了鸡汤，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屋里。李兴荣也从书房里走出来，脸上满是笑容：“回来了就好，快洗手吃饭。”
饭桌上，大家聊着菲律宾的救援故事，也聊着阿米拉在老家的实训经历。张秀兰给念宝和陆泽言夹着菜，不停地说：“多吃点，看你们都瘦了。”
晚饭后，念宝和陆泽言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陆泽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贝壳，放在念宝的手心：“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帮很多人。”
念宝握紧贝壳，靠在他的肩膀上：“嗯，一起去。”
月光洒在院子里，温柔而明亮。他们知道，医路没有终点，未来还有很多挑战，但只要彼此相伴，初心不改，就一定能在这条守护健康的道路上，继续前行，让温暖的光芒，照亮每一个需要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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