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秘密召见，崔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崔韶仪就跟着越欢从后门坐了辆小车进了宫。
过了半日好不容易到了太后的长信宫主殿门口，崔韶仪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越寒，你怎么在这里？”越欢惊讶地问道，在殿门口站着的正是萧玄泽身边的越寒。
此刻他面容冷峻，平日里那副亲和的样子不复存在。他此刻只眼神扫过崔韶仪和越欢，尽量平和地道：“崔小姐到了便快些进去吧，陛下也在里头呢。”
但是想了想平日里萧玄泽对崔韶仪的重视，越寒打心底里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于是又小声道：“此事似乎是与春闱有关，陛下发了很大的火，崔小姐仔细些吧。”
崔韶仪对着他感激地笑了笑，留下越欢在殿外，只身走了进去。
越欢半是担忧半是好奇地问：“兄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越寒神情恍惚：“昨夜陛下冒着寒风回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陈太傅并裴丞相、礼部尚书还有京兆尹扣门，请到了含章殿内。我也守在殿外，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摔碎了杯子的声音。”他昨夜跟着萧玄泽出宫，回宫以后也时时跟着，若是连他都不甚清楚，那只能说明这件事确实是很严重了。
崔韶仪进去的时候，太后还安安稳稳坐在主位上，萧玄泽却是立在殿中，母子二人呈对峙之态，殿内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臣女拜见陛下、太后娘娘，”崔韶仪恭敬地上前行礼，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萧玄泽注意到了崔韶仪，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笑着让她起身，而是看了一眼太后之后坐到了一侧的太师椅上。
他冷冷道：“母后真是好算计，这就召崔家人入宫了。真以为孤是前朝不理事的理宗吗？”
“皇帝！”太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冷冷地对着萧玄泽叫了一声。萧玄泽也不再说话，冷冷看着自己的母后。
崔韶仪跪在下面，膝盖已经隐隐传来冰凉的痛感。但她已经发现今日这两人似乎都在气头上，因此此时她只能安稳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萧玄泽看她这样，还是冷哼了一声道：“崔小姐起来吧，否则母后定是又要怪孤刻薄寡恩了，不是吗？”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视线如冷箭一般射向崔太后。
崔韶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站到了一旁。
崔太后没有回应萧玄泽的质问，而是对着崔韶仪道：“你可问过你父亲了？”
崔韶仪摇摇头，这几日崔老爷都在工部忙着，自己也是被秘密急召入宫，哪还有时间去请示崔老爷。
崔太后失望道：“既如此，那你可知道今日哀家为何召你入宫？”
崔韶仪又疑惑地摇摇头，正要回话却被萧玄泽沉声打断了：“既不知，便由孤来告诉你吧。你们崔家的子弟竟敢做出这春闱舞弊的事来，当真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是吗？”
崔韶仪一听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先为崔家辩解，便跪在了地上，重重地叩首。
崔韶仪惊慌道：“陛下、太后娘娘，臣女确不知此事，臣女的弟弟出身侍郎府，自小便踏实读书，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还请陛下明鉴。”
崔太后叹了口气道：“不是老二家的，是前些日子你们接进府的那个。”
崔韶仪一听就是面上一白，心里清楚不是崔竹砚那便就是二老爷的私生子崔豫兴了。
崔豫兴前些日子入了府后便由崔二老爷走关系为他上了学籍，也参加了此次春闱。因着对外说是远房亲戚投奔，其中具体缘由便也没有真正告诉过崔太后。崔太后为着同是崔氏一族的子弟还从宫中赏赐了许多笔墨纸砚出来，那崔豫兴自以为得了太后青眼还很是对外嘚瑟了一阵。
到春闱这十几日来，崔竹砚在家中认真温习功课，崔豫兴却是整日出去结交狐朋狗友，还打着崔家的名号在外招摇。崔韶仪已经看不惯他很久了，但二老爷却很是溺爱自己这个儿子，谁去劝了都没用，还道是自家儿子聪明。
崔韶仪咬牙，当时只想着先解决二老爷停妻再娶的事了，却没料到那私生子是个这般人品，惹出今天这种事来。
她只觉得背上寒毛竖起，今日这事若是解决不好，崔氏一族全部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事。
崔韶仪再叩首，怅然道：“陛下明鉴，此人是清河郡那边远房亲戚投奔而来的子弟，只是暂住在崔家。至于他私底下的行径……家中应当是不清楚的。”
萧玄泽冷笑道：“暂住？不清楚？难道他就不是你们崔家的人了吗？母后，出了这等大事，你还是要包庇你们家的人吗？”
崔太后面上悲伤，看着自己铁面无私的皇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韶仪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心中清楚皇帝面前只怕是没法把崔豫兴和崔家分开的了，那就只能从崔豫兴的罪名上入手。
萧玄泽还在继续问崔太后：“母后，儿臣就请您一个明示。如今太傅他们还在含章殿那里等着，儿臣总要给这他们、给这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交代。母后说，是崔家人重要，还是这天下人更重要？”
崔太后颤颤巍巍指着萧玄泽，却说不出来一句话，看起来惊悸不止，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崔韶仪赶紧起身去扶着崔太后，又侧头道：“还请陛下恕臣女不敬。臣女求问陛下，那罪人犯的是何罪名？”
萧玄泽冷眼看她：“你还敢问？是要为你们崔家脱罪？”
崔韶仪心下阵痛，昨日夜里还朗声笑着与自己说话的人今日就变成了这冷面无情的帝王，但她还是强撑着道：“陛下，臣女并非为了崔家，而是为了陛下的声誉。此事不管是否成真，那都会对朝廷、对陛下的声誉有损，但若此事还存在隐情……请陛下相信臣女不会有所偏颇。”
萧玄泽目光凌厉，眼皮微抬，冷然地看着崔韶仪：“你要问，孤就让你知道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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