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人半晌没说话,崔韶仪不安地抬头,却看见崔太后径直下了榻来扶她,她赶紧紧张地站了起来。
慎太妃在一旁捂着嘴笑道:“茹姐姐,你的侄女儿倒是比你当年有魄力一些。我就说我没看错,皇后果然是个好的。”
崔韶仪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母后……慎母妃……”
崔太后已经坐了回去,呵呵笑道:“其实哀家当年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先帝……罢了,不提也好,如今韶仪能完成哀家的心愿,当真是不错。”
崔韶仪敏锐地注意到提起先帝时太后语气的低落和慎太妃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屑,于是只好拣着好话避开先帝:“那儿臣也算是与母后心意相通,母后、慎母妃,儿臣打算用自己的私库出钱来完成此事。”
崔太后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用度这一茬,还是慎太妃先笑了出来:“果然是考虑周全了,既如此,我也会出些钱的,茹姐姐,你的呢?”
慎太妃对着崔太后挤眉弄眼,明明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平时的表现却还如同十几岁少女那样娇俏。
崔太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还能让皇后自个儿全出了不成?韶仪回去拟个用度吧,到时候再来给哀家过目就好了。”
崔韶仪没想到崔太后和慎太妃是如此支持这件事,当时就很激动地道谢离开,却没想到回宫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萧玄泽没有脱鞋,盘腿坐在榻上,听到崔韶仪进来的声音只笑着看她。
许久未相见,崔韶仪也愣在原地。
“皇后怎地不过来?”如玉的嗓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崔韶仪努力板起脸,慢慢走了过去,正要行礼却被牵住,又被按着坐到了榻上。
她疑惑地抬头:“陛下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
萧玄泽笑道:“没事孤就不能来吗?”
崔韶仪克制不住道:“自然,宫中尽是陛下可去之处,又何况一个小小未央宫呢?”
视线交错,又都狼狈地移开,两个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还是萧玄泽斟酌了一下先开了口:“孤听说你刚去了母后宫里,特意路过来问问。”
崔韶仪笑道:“哦?那陛下原本打算去哪?”
萧玄泽笑意未减,直接开门见山:“皇后是准备重新安置静思宫里那些太妃?”
崔韶仪当然注意到他的转移话题,垂眸,指尖轻轻划过小几上的一本名册:“太妃们为先帝或是再从前的君主们守了一辈子,如今老了,许多人得了病,冷宫苦寒也不利于养病。臣妾想着里面许多人,能送回本家的也就算,剩下的或是迁至南边几处好些的宫苑,拨几个稳妥的宫人伺候着,也算是全了皇家的仁德。”
她安排地周全,又是为了皇家的名声,无可指摘,但萧玄泽却发问:“你去了静思宫那边?”
崔韶仪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萧玄泽却冷了声音:“以后少去那边,免得碰着不该碰的人。”
崔韶仪本就因为这些天两个人无言的冷战而委屈,如今见他这么说,面上也冷了下去:“臣妾遵旨。”
旋即她又接上一句:“宫里陛下自然是想去哪去哪,臣妾自当恪守后妃之德,谨遵陛下懿旨了。至于什么该碰见的人不该碰见的人,也全让陛下定夺了。”
萧玄泽眉心浅浅一蹙,按下心头的一丝不悦:“冷宫之事,皇后有心了。不过按旧例,那些女子都是废妃之身,按例安置的动静也不可过大,拨款更是不宜过多,恐惹前朝非议,所以孤打算……”
他本要说打算从私库里悄悄拨一笔费用出来,却听见眼前之人冷笑一声:“陛下思虑周全,只是臣妾早已决定自己出了这笔费用,还未来得及禀告陛下。臣妾光看见她们深宫孤寂,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罢了……毕竟在这宫墙之内,今日是珠翠环绕,明日又有谁知道是何光景呢?”
这话已经是明晃晃夹枪带棒了,崔韶仪也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冷意。
萧玄泽又如何听不出来呢?他眉心蹙得更紧了一些,语气也重了些:“孤竟不知孤的皇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也变得如此高深了?孤平日里忙于政事,倒是没法如皇后一般专注于这些阴私之事了!”
话一出口他也后悔了,这话说得实在是重了些。但他这半个月来身处前朝,忙着平衡各方势力,也有诸多不得已,崔韶仪不在乎也就罢了,如今和他说话也绵里藏针,他心中自然也憋着一股火。
“阴私之事?”崔韶仪终于抬起眼,直视着他,沉静眼神中燃着幽冷的火光,“在陛下眼中,这些女子的悲欢与生死,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阴私之事吗?”她语气克制,尾音却带上了一丝颤抖。
萧玄泽自知失言,但却梗着一口气道:“孤每日在前朝与那些老狐狸周旋,殚精竭虑。如今好不容易空闲,本想着来看看你身体是否好了,却要在这里听你这些无所谓的指责吗?孤本以为你与那些普通女子是不一样的,会体谅我!”
到最后他已经是口不择言,甚至自称“我”都出来了。
崔韶仪站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声音却异常清晰:“体谅?臣妾自然是体谅陛下忙于政事,有诸多不得已,可陛下又何曾体谅过这些在重重宫阙下埋葬了血泪与青春的女子?臣妾和其他女子并无不同,若陛下嫌弃,自可去柔贵嫔宫中,陆妹妹确实是比妾身要温柔些的!”
话音落下,萧玄泽看着她眼中失望、倔强交错,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也注意到她话中提起的陆贵嫔,心中先是一喜,又想起此刻两个人还在争吵。
他想解释些什么,但帝王的尊严和此刻被误解的恼怒交织在一起,堵住了他的喉咙。
最终,萧玄泽只是深深地看了崔韶仪一眼,带着些许失望:“既然皇后决定好了,就按你意思办吧。”
他甩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中充满了决绝。
崔韶仪挺直的脊背终于微微垮了下来,跌回榻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几上烛火跳跃,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也照出眼角那点将落未落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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