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时,林风正坐在炕边,手里捏着那枚银锁片。阳光在“平安”二字上流转,他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半块平安符,便从行囊里翻找出来——绣绷还是那副旧竹制的,边缘被摩挲得圆润光滑,上面绷着的红布已经泛黄,只绣了一半的纹样,是朵含苞待放的红梅,针脚细密,却在最关键的收尾处断了线。
“这针脚跟你娘教村里姑娘的不一样。”苏清月端着刚熬好的米粥走进来,凑过来看了看,“她教我们的是‘平针绣’,针脚平齐,你这上面……好像藏着别的针法。”
林风凑近细看,果然,在红梅的花瓣纹路里,隐约有几针极细的线,不是朱砂红,而是近乎黑色的深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什么?”他指尖轻轻拂过,那几针细线比头发丝还细,像是故意藏在里面的。
苏清月取过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深紫线:“这叫‘暗纹绣’,是我祖母那辈传下来的,据说能在普通绣品里藏消息,得对着光才能看清。”
两人把绣绷移到窗边,让晨光垂直照在红布上。随着角度变化,那些深紫线渐渐显露出形状——不是花纹,而是几个极小的字,像蚊足般细巧:“后山松树下,青石左三右四。”
林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是……藏东西的地方?”
苏清月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娘心思真细,把线索藏在绣品里,难怪这么多年没人发现。”
吃过早饭,冰蛟自告奋勇地在前头开路,巨大的爪子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偶尔停下来嗅嗅空气,像是在确认方向。后山的松树长得茂密,积雪压弯了枝头,阳光透过松针洒下,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左三右四是什么意思?”林风看着面前一块半埋在雪里的青石,有点摸不着头脑。青石约莫一人高,表面布满青苔,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显眼。
苏清月绕着青石转了一圈,忽然指着石身左侧:“你看,这上面有三个浅浅的刻痕,应该是‘左三’。”她又走到右侧,数着上面的凹痕,“这里有四个,是‘右四’!”
林风恍然大悟,按照刻痕的位置,在左侧第三道刻痕下方轻轻敲了敲,石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用灵力小心地撬动,青石竟缓缓移开,露出底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人弯腰进入。
“小心点。”苏清月递过火把,火焰跳动着照亮洞口,隐约能看到几级石阶向下延伸。
林风打头,苏清月紧随其后,冰蛟则守在洞口,警惕地望着四周。石阶潮湿而陡峭,壁上渗着水珠,火把的光摇曳不定,映得两人的影子忽大忽小。
走了约莫十几级,眼前豁然开朗,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旧木桌,上面放着个红漆匣子,匣子上的漆已经斑驳,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林风走上前,轻轻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旧物: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针脚细密的袖口还打着个工整的补丁;一本泛黄的医书,扉页上有母亲清秀的字迹:“溪儿体弱,需知草木药性,可自医”;最底下是一沓信,信封上都写着“致溪儿亲启”,却没有一封寄出。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纸薄而脆,墨迹却清晰:“溪儿,今日你又发烧了,小脸烧得通红,娘抱着你坐了一夜,忽然想,若是娘不在了,谁给你煎药?谁记得你怕苦,总在药里偷偷加糖?”
林风的指尖微微颤抖,继续往下读:“村里的王大夫说你体质特殊,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疯跑,娘便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草药,等你长大了,娘教你认,以后就算娘不在,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一封封读下去,全是琐碎的日常:“今日你学会了爬,却不小心撞在桌角,哭了好久,娘抱着你也跟着哭,以后娘把家里的桌子都包上布角……”“你说长大要当剑客,娘不懂什么剑客,但娘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平安就好……”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只写了一半:“溪儿,娘好像等不到你长大了,咳嗽越来越重,大夫说……但娘不后悔,能陪着你这几年,已经是老天待娘不薄。那些草药种子,娘藏在了……”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的墨点晕开,像是一滴凝固的泪。
林风把信纸按原样折好,放进匣子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苏清月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石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火把的光芒映在林风通红的眼眶里,闪闪烁烁。
他忽然拿起那件蓝布衫,凑近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和草药味。衫子的领口处绣着个极小的“溪”字,用的是跟平安符上一样的暗纹绣,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布料的纹理。
“她总说我体质弱,”林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时候我总嫌药苦,她就把药熬得浓浓的,再偷偷在碗底藏块冰糖;我学剑摔了跤,她一边骂我不小心,一边用最好的草药给我敷伤口……”
苏清月拿起那本医书,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种草药:“你看,这些都是温补的,适合体质弱的人长期服用,她连这个都替你想到了。”
林风合上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我们回去吧。”他声音沙哑地说。
走出石室,阳光刺眼。冰蛟迎上来,用脑袋蹭着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林风摸了摸它的头,忽然笑了,带着泪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清亮:“走,我们回家种草药。”
回到木屋,林风找出锄头,在院子里开垦出一小块地。苏清月帮着翻土,冰蛟则用爪子把医书里提到的草药种子一颗颗扒出来,放在旁边的竹篮里。
“这颗是防风,能治风寒头痛。”林风拿起一颗种子,像是在对苏清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娘说我小时候总感冒,得多种点。”
“这个是甘草,”苏清月捡起另一颗,笑着说,“能调味,以后煎药就不用偷偷放冰糖了。”
冰蛟叼来水壶,往翻好的土里浇水,水珠溅起,落在两人的裤脚和鞋面上,冰凉却清爽。
林风把种子一颗颗埋进土里,动作虔诚而认真。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忽然觉得,母亲从未离开过。她的爱藏在绣品里,藏在信里,藏在草药种子里,藏在他长大的每一个瞬间里。
傍晚时分,最后一颗种子被埋好,林风把那半块平安符重新绷在绣绷上,拿起绣花针,穿上朱砂红的线。
“以前总觉得这平安符没绣完是遗憾,”他一针一线地绣着,针脚果然放得松了些,“现在才明白,娘是想让我自己绣完它,告诉她,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能平安活下去。”
苏清月坐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火光映在他眼里,像是落了星子。她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未必是一路顺遂,而是带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牵挂,把日子一针一线地,绣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露出一弯新月,温柔地照着院子里的那片新翻的土地,也照着屋里灯下,那个完成母亲未竟之作的年轻人。有些告别,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就像这些埋下的种子,终会在春天破土而出,长成最坚韧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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