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江南织造局的青瓦染成深黛色。苏清月站在茶馆二楼的檐下,指尖捻着那枚铜哨,哨身被体温焐得发烫。楼下石板路上,王副总管带着影阁的人正逐户搜查,靴底踏过水洼的声响,混着他们的呵斥,像钝刀在磨人心。
“他娘的,这群狗东西鼻子比玄鳞兽还灵。”林风压低声音啐了一口,伤肩因刚才的拉扯又渗出血迹,染红了半块药布。他靠在斑驳的木柱上,目光死死盯着楼下那个穿锦袍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当年我爹就是被这姓王的构陷,说他私通外敌,影阁的天罗阵……”
苏清月按住他发抖的手腕,将一杯温热的药茶塞进他手里:“先压着气。柳郎中说你这伤最忌动怒。”她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忽然轻笑,“你看,他们搜得越急,越说明怕我们摸到他们的根。”
林风仰头饮尽药茶,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倒让他冷静了几分。“你说得对。”他从怀中摸出半张揉皱的舆图,摊开在积灰的窗台上,“柳郎中标记的密道入口,应该就在织造局西院那棵老槐树下。只要能拿到影阁在江南的账本,姓王的这群蛀虫就插翅难飞。”
雨忽然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掩盖了他们的低语。苏清月看着舆图上那道歪歪扭扭的红线——那是柳郎中凭着记忆画的,从茶馆后巷直通西院,当年他就是靠着这条密道,才带着苏清月的母亲从影阁的围剿中逃出生天。
“雨势这么大,他们的搜查肯定会松懈。”苏清月将铜哨塞进林风掌心,“你吹三声,玄鳞兽会在巷口接应。我去拿账本,半个时辰后在破庙汇合。”
林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濡湿了她的衣袖:“不行!西院是影阁在江南的核心,王副总管的书房更是龙潭虎穴。你忘了柳郎中说的?那里布着‘七星煞’,踩错一步就是万箭穿心。”
“可你伤成这样,怎么进去?”苏清月反手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我娘当年能从影阁地牢活着出来,靠的不是运气。这‘七星煞’的破法,她早写在日记里了。”她从贴身处摸出个油布包,展开是几页泛黄的纸,上面用胭脂画着机关的排布,“你看,每块青石板的纹路里都藏着记号,跟着‘月’纹走就不会触发机关。”
林风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忽然想起苏清月母亲的画像——那是个眉眼凌厉的女子,却在日记里画满了软萌的机关示意图,旁边还批注着“阿月(苏清月的小字)要是看到,肯定觉得像迷宫游戏”。原来所谓的破局之法,早被前辈们用温柔的笔触,藏在了岁月里。
“那我跟你一起去。”林风挣扎着要站直,却被苏清月按回椅子上。
“你在这接应才是最稳妥的。”她替他理了理衣襟,指尖擦过他颈间的伤疤,“别忘了,你手里有玄鳞兽,我要是出了岔子,还得靠你劫狱。”
这话带着玩笑,林风却听出了她的决绝。他从腰间解下那把短刃——刀柄上刻着“守”字,是苏清月父亲当年的遗物,“拿着。影阁的人皮糙肉厚,普通的匕首捅不穿。”
苏清月接过来,刀柄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像握住了一团不灭的火。她最后看了一眼林风,转身推开后窗,纵身跃入雨幕。青石板上的水洼映出她的身影,像一道被雨洗过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滑向织造局的西墙。
西院的老槐树果然如舆图所示,虬结的树根在雨中像鬼爪。苏清月摸着树干上那个月牙形的刻痕——这是母亲和柳郎中约定的暗号,证明此处安全。她按动树根下的第三块石板,地面果然“咔哒”一声陷下寸许,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暗道里弥漫着霉味,伸手不见五指。苏清月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忽然触到一排凸起的砖块,正是日记里写的“七星煞”机关触发点。她屏住呼吸,按照“月”纹的指引,左踏三砖,右踩两石,果然避开了所有机括。黑暗中,只有她的心跳声,像擂鼓。
王副总管的书房在暗道尽头,门虚掩着,透出烛火的光晕。苏清月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正看见姓王的在烧毁账本,火光舔舐着纸页,灰烬飘得满桌都是。
“来得正好。”王副总管忽然转身,手里攥着半本烧剩的账册,眼中闪着狠戾,“苏小姐,你娘当年没完成的事,今天就让你替她了断。”他拍了拍手,四周忽然亮起火把,影阁的人从梁柱后涌出来,将她围在中央。
苏清月握紧短刃,背抵着书架,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有当年参与构陷林风父亲的,有在京城追杀过他们的,原来影阁的网,早就铺到了江南的肌理里。
“你们以为人多就能困住我?”她忽然吹了声口哨,不是玄鳞兽的铜哨,而是母亲教她的联络信号。窗外立刻传来玄鳞兽的嘶吼,紧接着是影阁人的惨叫。
王副总管脸色骤变:“你把那畜生放进来了?”
“不止呢。”苏清月笑着侧身,露出书架后那个暗格——里面不是账本,而是柳郎中埋下的炸药引信,“我娘说,对付影阁的蛀虫,就得用猛药。”
她挥刀斩断引信的同时,玄鳞兽撞破窗户冲了进来,银白的鳞片在火光中炸开,将影阁的人撞得人仰马翻。苏清月趁机抓起那半本烧剩的账册,翻身跃上兽背。
“追!给我追!”王副总管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书房在他们身后坍塌,火光映红了半边雨幕。
玄鳞兽在雨巷中疾驰,苏清月伏在兽背上,紧紧攥着那半本账册。纸张被雨水打湿,字迹却依旧清晰——那是影阁在江南织造局贪墨舞弊、私通外敌的铁证,每一笔都浸着血。
破庙的轮廓在雨雾中显现时,林风正拄着刀等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伤肩往下淌,却笑得比烛火还亮。“我就知道你能成。”
苏清月跳下马背,将账册塞进他怀里:“你看,焰烬虽冷,总还有余温。”就像那些埋在岁月里的仇恨与守护,就算被雨打风吹,也总能在某个雨夜,被重新点燃,照亮前路。
林风抚摸着账册上未燃尽的焦痕,忽然抬头看向雨幕深处。那里,影阁的追兵还在嘶吼,却再也追不上那道乘着玄鳞兽的身影,更拦不住那些从焰烬中站起身的人——他们带着前辈的余温,带着不破不休的勇气,正一步步,把影阁的阴影,踩成阳光下的尘埃。
喜欢玄玉佩:废柴的逆天之路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玄玉佩:废柴的逆天之路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