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风带着后山特有的清冽，卷着松针掠过苏晚和沈彻的衣角。灵脉源头的石壁上，布满了泛着微光的纹路，像无数条银色的小蛇在缓缓蠕动——那是濒临溃散的灵脉在挣扎。青衫老者站在纹路线条的交汇处，手里握着那半块烧焦的卷宗残页，残页上的字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
“准备好了？”老者抬头看向两人，目光扫过他们腕上愈发炽热的莲花印。苏晚的木系灵力让她指尖缠绕着淡绿的光晕，沈彻的金系灵力则在掌心凝成细碎的金芒，两种光芒一碰触，便如藤蔓缠上枯枝，丝丝缕缕缠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
“嗯。”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却没有半分犹豫。
老者点头，将残页按在石壁中央的凹槽里。“共生术的关键不在‘取’，而在‘予’。记住，不是你们吸收灵脉的力量，是将自身灵力渡过去，像溪水汇入江河。”他指尖划过残页上的图谱，石壁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顺着纹路流动的光芒渐渐汇聚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正是灵脉最本源的节点。
“把手放上去，凝神静气，让莲花印与灵脉共振。”
苏晚和沈彻对视一眼，同时将手腕贴向漩涡两侧的石壁。冰凉的石壁刚一接触发烫的莲花印，两道光芒便猛地从印中窜出，一道翠绿如竹，一道金黄似阳，在空中交织成螺旋状，缓缓沉入漩涡。
起初一切顺利，灵脉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那些紊乱的纹路也开始有规律地起伏。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顺着手臂流出，像被灵脉轻轻牵引着，温暖而舒适，完全没有老者说的“折损”的刺痛。她侧头看向沈彻，发现他额角虽有薄汗，眼神却很专注，金芒流淌的速度稳定而持续。
可就在灵脉光芒即将铺满整个石壁时，漩涡突然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不好！”青衫老者低喝一声，“灵脉本源太弱，承受不住双系灵力的冲击，它在排斥！”
苏晚只觉一股巨力从石壁反冲回来，像是被人狠狠拽了一把，手臂瞬间发麻。沈彻的情况更糟，金芒猛地溃散，他闷哼一声，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在强行稳住灵力。两人腕上的莲花印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皮肤，原本舒展的花瓣也开始扭曲，仿佛在痛苦地蜷缩。
“别停！”老者急得用拐杖猛敲地面，“想想玄山长老当年，他一个人都能撑住，你们俩合力，一定可以！用你们的默契！”
默契？苏晚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在乱葬岗背靠背对抗傀儡，在沼泽里他用身体为她挡住毒液，在青石板路上分食一块桂花糕时的相视而笑……那些并肩的瞬间像星火般亮起，顺着血脉涌向手臂。她忽然明白了——不是单纯地“予”，而是让灵力带着彼此的气息，像两个声部合唱一首曲子，而非各自独奏。
“沈彻！”她大喊一声，刻意放缓灵力输出的速度，让翠绿光芒变得像流水般轻柔，留出空隙。
沈彻瞬间会意，金芒不再刚猛如刺，而是化作细密的光网，顺着绿光的轨迹缠绕而上，如同金丝裹住绿藤。两种光芒不再冲撞，反而相互托举，在漩涡中织成一张柔韧的网，缓缓包裹住那团颤抖的灵脉本源。
这一次，灵脉没有排斥。
石壁上的纹路重新舒展，光芒如潮水般漫过每一道沟壑，连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苏晚和沈彻腕上的莲花印彻底绽放，金色的花瓣映着绿光与金芒，竟在石壁上投射出一朵巨大的双生莲影。
“成了……”青衫老者望着莲影，声音哽咽，“玄山长老，你看，有人能接住你的担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第一缕晨光爬上石壁，漩涡渐渐平息，化作一道清澈的光流渗入地下，苏晚和沈彻才虚脱般地松开手。莲花印的光芒褪去，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两枚温柔的纹身。两人都已力竭，瘫坐在地，相视一笑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却还有着难以言喻的轻松。
“感觉……怎么样？”沈彻的声音带着沙哑。
苏晚晃了晃还有些发麻的手臂，笑了：“好像……没折损十年寿元那么可怕，就是有点饿。”
沈彻低笑出声，从怀里摸出块皱巴巴的桂花糕——还是昨晚张婶给的。“先垫垫，回去让张婶再蒸两笼。”
青衫老者走过来，用拐杖戳了戳他们的后背：“臭小子臭丫头，命好，灵脉认你们了。”他看着石壁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莲影，又抬头望向初升的朝阳，晨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竟像是年轻了十岁，“玄山长老说过，灵脉有灵，它认的从来不是术法，是人心。”
苏晚咬着桂花糕，忽然觉得这甜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看向沈彻，他正低头擦拭她手腕上的印记，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远处传来弟子们晨练的呼喝声，灵脉流动的轻响在耳边萦绕，像一首新生的歌谣。
或许，所谓的牺牲，从来不是结束。当两个人的勇气和默契交织，就能把“折损”变成“延续”，把“守护”写成新的故事。阳光穿过树梢，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腕上的莲花印虽已黯淡，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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