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恪挣扎着站起身,准备对着苏迪和阿兰娜再次鞠躬告辞时,一直沉寂如死物的“墟”令,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淡得几乎看不见,就像一颗在黎明前最后熄灭的星辰,一闪而逝。若非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无法察觉。
然而,一直用那双清澈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阿兰娜,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异常。
“咦?”她发出一声轻柔的、充满了惊奇的呢喃。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迪老妪也似有所觉。她那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浑浊双眼,猛地转向陈恪怀中的“墟”令,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她虽然看不见那微弱的光芒,但她能感觉到,那块黑色的石头,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古老的波动。
阿兰娜转过头,怯生生地指着陈恪怀中的“墟”令,对着她的祖母,用她们部族的语言急切地说了几句。她的声音清脆而快速,小手不停地比划着,似乎在描述着某种她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奇妙景象。
苏迪的脸色,在听完阿兰娜的描述后,变幻不定。她看看那块黑色的令牌,又看看自己那天生就对天地万物有着异常敏感的孙女,眼中闪过挣扎、惊疑,最终,化为一种长叹一声的宿命感。
她抬起头,对着陈恪,再次比划起来。这一次,她的手势比之前复杂了许多。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陈恪的伤口,然后做了一个“休息”的手势,最后伸出五根手指,又收回四根,意思很明确:让他再多留一天。
陈恪愣住了,不明白为何她会突然改变主意。
苏迪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推了推阿兰娜,示意她跟陈恪出去。
阿兰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走到陈恪身边,仰起小脸,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转身,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陈恪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别无选择。他跟随着阿兰娜小小的身影,走出了这个给了他片刻温暖与安全的帐篷。
夜,已经很深了。
子夜的月光,如同清冷的流水,毫无保留地洒满了整个山坳,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霜。
阿兰娜带着陈恪,穿过寂静的部落,来到了部落后方一处僻静的小山坡上。山坡的顶端,矗立着一块巨大的、表面异常光滑的黑色巨石,它仿佛不是从地面长出来的,而是从天外坠落的。
阿兰娜走到巨石前,回头看着陈恪,用手指了指他怀中的“墟”令,又指了指那块巨石,做了一个“放上去”的手势。
陈恪虽然不解,但他看着阿兰娜那双认真的眼睛,还是照做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墟”令,轻轻地放在了巨石的中央。
就在令牌接触到巨石表面的瞬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在月光下显得平平无奇的黑色巨石,其表面竟隐隐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与龙门山涧、漠北古祭坛所见类似的古老刻痕!这些刻痕,仿佛是被月光激活了一般,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如同呼吸般的微光!
而那枚“墟”令,虽然其内部的魂火依旧沉寂,但令符本身,却仿佛与这块巨石产生了某种深刻的共鸣!它开始自主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倾泻而下的月华,以及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那微薄却纯粹的气息!
这个过程,缓慢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若非陈恪将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根本无法察觉。但它确确实实地在进行着!月华如同一条条银色的丝线,被“墟”令缓缓吸入,而大地的气息,则如同涓涓细流,通过巨石,汇入令牌之内。
这意味着,即使杜衡不主动操控,“墟”令本身,也能在这种与上古祭祀有关的特殊地点,进行微弱的自我修复和能量积累!
陈恪的心,被巨大的惊喜与震撼所填满!他看着那块正在缓慢“进食”的令牌,仿佛看到了杜衡苏醒的希望!
“这里…是祖先们…祭祀月亮和石头的地方…”阿兰娜站在一旁,用她那生硬的汉语,轻声地解释着。她的小手抚摸着巨石上那些发光的刻痕,眼神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敬畏与亲切。
她似乎天生就能感知到这些古老之地的存在,能听到它们沉睡的呼吸。正是这种天赋,让她在“墟”令闪烁的瞬间,就明白了它与这片土地的某种联系。
陈恪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这块巨石,再看看那枚正在缓慢恢复的“墟”令,他那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心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簇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
前路,依旧迷茫。
但今夜,他在这片异域的土地上,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喘息、疗伤,并看到些许希望的……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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