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流谷内的声浪尚未从林素带来的震撼中完全平息，第二场四强战便已紧锣密鼓地拉开序幕。
古剑门厉无痕，对阵散修石破天！
这是一场风格截然不同的对决。
一方是锋芒毕露、追求一剑破万法的剑道天骄；另一方是根基扎实、信奉一力降十会的体修强者。
尚未开始，空气中便已弥漫开无形的火花。
厉无痕抱剑立于擂台一侧，眼神如孤鹰般睥睨，仿佛眼前的石破天不过是一块需要劈开的顽石。
而石破天则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双拳对撞，发出金石交击般的闷响，周身气血如烘炉般蒸腾，战意昂扬。
没有多余的言语，裁判长老手势落下的瞬间，战斗爆发！
厉无痕动了！
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惊鸿！
正是其成名绝技——“裂风九击”的起手式！
剑光未至，那凛冽的剑意已然刺痛了台下观战者的皮肤，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一并斩开！
“来得好！”
石破天不闪不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周身土黄色的光芒大盛，“撼山真身”催发到极致，本就魁梧的身躯仿佛又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如龙。
他竟是不管不顾那足以分金断玉的剑光，一拳直直轰出，目标直指厉无痕的剑脊！
“铛——！！！”
拳剑相交，发出的竟是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吹得擂台光罩剧烈荡漾！
厉无痕只觉剑身传来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虎口发麻，剑势不由得一滞。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石破天的肉身强度，远超他的预估！
石破天也是闷哼一声，拳面上出现一道浅浅的白痕，却并未破皮。
他咧嘴笑道：“古剑门的剑，挠痒痒吗？”
厉无痕眼神一寒，不再试探。
“裂风九击”全力施展！
剑光如瀑，如风，如电！
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纵横交错，将石破天完全笼罩。
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向石破天的关节、窍穴等相对薄弱之处，显示出极其高明的剑道造诣。
石破天则如同激流中的磐石，双拳舞动如风，将自身守得密不透风。
他的拳法看似笨拙，却蕴含至理，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的代价格开或硬撼剑锋。
拳风激荡，偶尔一拳砸在擂台地面，便引得整个谷地微微震颤，力量骇人听闻。
场面一时陷入胶着。
厉无痕的剑快、狠、准，却始终无法真正突破石破天那堪称变态的防御。
而石破天虽守得稳固，但在厉无痕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也难有有效的反击，气血与灵力在持续消耗。
白凤峰洞府，柳玉静静观战。
通过灵网与地脉感知，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到了这场对决的细节。
“厉无痕的剑，锐利有余，韧劲不足。‘裂风剑诀’追求极致的速度与穿透，却失之于‘变化’与‘持久’。久攻不下，其心必躁。”
她冷静地分析着，灵网已将厉无痕出剑的频率、灵力波动的细微变化、乃至其眼神中一闪而逝的不耐烦都忠实记录。
“石破天，‘撼山诀’已修至‘内山’境界，气血浑厚，防御惊人。但其弱点在于神识相对薄弱，对诡异剑意与神魂攻击的抗性较低。厉无痕若始终执着于物理攻击，胜负难料；若能醒悟，以剑意扰其神魂，或有胜机。”
柳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擂台，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厉无痕代表的是古剑门一贯的“刚猛”之道，而石破天代表的则是散修中常见的“务实”风格。
这两种风格的碰撞，本身就极具代表性。
她心念微动，并未干预比赛，而是通过灵网，向负责舆论引导的弟子传递了一道隐晦的指令。
很快，在观战席的某些角落，开始有一些“恰好”能被古剑门和百巧院弟子听到的议论声响起：
“古剑门的剑道天骄，竟然连一个散修的防御都破不开？这‘裂风剑诀’看来名不副实啊。”
“是啊，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只是样子货。比起之前林师姐那冰封一切的霸气，差远了。”
“嘿嘿，说不定百巧院的阴九烛上来，用点毒啊傀儡啊，早就把这大块头放倒了。古剑门就是太死板。”
这些议论声音不大，却如同细针，精准地刺向古剑门弟子最骄傲的地方。
擂台之上，久攻不下的厉无痕，耳中隐约传来台下的一些非议，又瞥见百巧院方向某些弟子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讥诮之色，心中那股无名火终于压制不住！
“区区散修，安敢阻我！”
他怒喝一声，剑势陡然再变！
不再追求极致的速度，而是将周身剑意疯狂凝聚，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欲要刺破苍穹的巨剑！
他要以最强一击，彻底碾碎这块顽石！
“裂风——归元！”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色巨剑虚影，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朝着石破天当头斩落！
这一剑，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灵力，威力确实惊天动地！
然而，就在他全力爆发，心神全部集中于这一剑之时，其对于自身侧翼与后方的防护，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因灵力瞬间抽调而产生的空档！
石破天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面对那仿佛能开山断岳的巨剑虚影，他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爆发出更炽烈的战意！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身气血与灵力疯狂灌注于右拳，那拳头瞬间膨胀，散发出如同烈日般灼热的光芒！
“撼山——崩岳！”
他怒吼着，不闪不避，一拳迎向那斩落的巨剑！
竟是要以攻对攻，以强破强！
“轰隆——！！！”
前所未有的巨响在争流谷炸开！
狂暴的能量冲击甚至让擂台边缘的防护光罩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光芒散尽，众人看清了擂台上的情形。
石破天单膝跪地，右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在汩汩冒血，气息萎靡，显然受伤极重。
但他，依旧站着！
而厉无痕，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不远处，手中的长剑拄地，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眼神涣散，气息紊乱不堪，显然刚才那超越自身负荷的“归元一剑”，以及被石破天那不顾一切的反击震散剑意，让他受到了不轻的内伤和神魂震荡。
更重要的是，他那柄视若性命的本命飞剑“裂风”的剑尖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剑，受损了！
对于剑修而言，剑损，某种程度上比身伤更难以接受！
“平……平局！双方失去再战能力，并列晋级！”
裁判长老在仔细检查两人状态后，高声宣布了这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果。
全场哗然！
古剑门弟子一片死寂，无法接受他们引以为傲的剑子，竟然与一个散修拼了个两败俱伤，甚至连本命飞剑都受损！
百巧院方向，胡图长老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厉无痕受创，剑器受损，对古剑门是打击，对他百巧院而言，未必是坏事。
白凤峰上，柳玉缓缓收回目光。
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厉无痕的心性弱点，被她借助舆论稍稍放大，便导致了如此局面。
经此一战，古剑门声望受损，厉无痕实力打折。
而那个潜在的联盟，在古剑门显露颓势，以及百巧院可能产生的别样心思下，那本就脆弱的纽带，已然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剑已折，盟将裂。”
柳玉轻声自语，“接下来，该轮到我们，收拾残局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最终决赛的名单：林素，厉无痕（伤），石破天（伤）。
局势，正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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