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作荣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霉味和药草残余的苦涩,此刻无比真切。他轻轻拍了拍弟妹的手背,声音低而稳:“待在屋里,别出来。”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午后的天光有些惨淡,映出院中三个抱着胳膊、满脸倨傲的少年。为首那人,身材略显高壮,眉眼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蔑,正是二长老的孙子,他的堂兄田作威。
“哟,废物还真没死啊?”田作威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勉强站定的田作荣,“瞧你这风吹就倒的德行,真是丢尽了田家的脸面。”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田作荣没有理会这拙劣的挑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长老议事,叫我们何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往日的畏缩,反而有一种异常的沉静,让田作威的嘲弄卡在了喉咙里,一时有些不适。
田作威皱了皱眉,觉得这废物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只当他是饿昏了头。他不耐烦地挥手:“少废话!前厅所有主事人都要到场,商议家族存亡的大事!你们这一房虽然废的废、小的小,但名册上总算还占着位置。赶紧的,别让长老们久等!”
说完,他嫌恶地瞥了一眼这处破败的小院,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污了他的鞋,转身带着人扬长而去。
存亡大事?田作荣心中一沉。原主记忆里,父亲田震山是田家唯一的顶梁柱,武师初期的修为,在清河城也算一方好手,勉强支撑着家业。若他倒下……
他退回屋内,小玉儿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眼里噙着泪花:“四哥,别去……他们坏……”
田作安也紧张地看着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四哥,我跟你一起去!”
田作荣弯腰,用尽量柔和的动作擦去玉儿脸上的泪珠,又对作安摇了摇头:“听话,照顾好妹妹。我去去就回。”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尽管虚弱,却将脊背挺得笔直。既然承了这身份,活了第二世,有些责任,便避不开了。
刚走出小院没多远,一个身影匆匆从旁赶来,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愁苦的老者,穿着田家仆役的服饰,步履却比寻常老人稳健些。
“四少爷!”老者看到他,急忙上前,压低声音,“您怎么出来了?您身子还没好利索……”
“福伯。”田作荣认出了来人,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仆人,也是这家里少数还真心关照他们兄妹几个的老人。记忆里,福伯有着粗浅的武徒修为,对田家忠心耿耿。
“前厅召唤,不得不去。”田作荣简单解释道。
福伯脸上忧色更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满是焦虑:“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主他,他冲关失败,伤得极重,现在昏迷不醒!林家那群豺狼已经闻到味了,在外面步步紧逼,咱们家的药材铺和城外那小矿脉,怕是……唉!”
他一边引着田作荣往前厅走,一边絮絮地说着,声音里透着绝望:“大少爷虽然拼力支撑,可他终究只是武徒巅峰,独木难支啊。二少爷和三小姐早年出门闯荡,至今音信全无……如今长老们齐聚,怕是……怕是有人要趁机发难啊。”
田作荣沉默地听着,将福伯话中的信息与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一一印证。田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几位长老各有心思。尤其是二长老田震海,也就是田作威的爷爷,早已对家主之位心存觊觎,如今父亲倒下,他定然不会安分。
还未踏入前厅,一股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厅堂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阴霾。
主位空悬。下方,左右分坐着田家的几位长老,个个面色凝重,或眼神闪烁,或闭目不语。
大哥田作龙站在主位旁,他年约二十,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此刻却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微凸,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看到田作荣进来,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随即用眼神示意他快些到后面不起眼的角落站好。
田作荣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阴影处站定,目光快速扫过全场。
“作龙贤侄,”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坐在左侧上首的二长老田震海慢悠悠地开口了,他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不是我等逼你。震山兄长重伤,我等亦是痛心疾首。但家族存亡,重于一切。林家如今联合了药师殿的张医师,不仅在生意上全面打压我们,更扬言若我们不交出城外矿脉和东街那三间药材铺,便要断了所有药师资源,让我田家武者再无丹药可用!此举,是要绝我田家的根啊!”
另一位胖胖的三长老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是啊作龙,武者没有丹药辅助,修炼速度大减,伤势难以恢复,久而久之,我田家必被其他家族吞并!如今之计……或许暂避锋芒,答应林家部分条件,换取喘息之机……”
“不可!”田作龙猛地打断,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矿脉和药材铺是田家根基,一旦让出,再无收回之日!那是父亲多年心血!”
“不让?难道要看着家族儿郎因为没有丹药而修为倒退?看着林家带人打上门来吗?”田震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震山兄长倒下了,作龙,你虽勇武,但凭你一人,能挡得住林家的武师高手吗?能请来药师为我族人疗伤炼丹吗?”
句句诛心,直指要害。
田作龙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却无法反驳。武徒与武师之间,有着质的差距。而没有医师和丹药,一个武道家族确实寸步难行。
厅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蔓延到每个人脚下。
田作荣站在角落,听着这番言语交锋,看着大哥孤身奋战的背影,以及几位长老或冷漠或逼迫的嘴脸。他缓缓闭上眼,原主记忆中那些被欺辱、被忽视的画面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小玉儿和作安那两张惊恐却努力想保护他的小脸上。
还有床上那重伤垂危,名义上是这一世父亲的田震山。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这残局,似乎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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