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下品元石!”
田作荣平淡却斩钉截铁的声音,透过传声法器,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的拍卖大厅中。
一次性加价五百!直接将价格推到了四千的整数关口!
这个数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四千下品元石,只为了一株五百年份的凝魂草?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竞拍,更像是一场意气之争,或者说,是面对百草堂赤裸裸的挑衅时,一种不退让的强硬回应。
玄字三号包厢内,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周弘攥紧了拳头,额角有青筋隐现,他既为田作荣的魄力感到钦佩,又为这远超预期的代价感到心疼与愤怒。铁山呼吸粗重,死死盯着对面的地字五号包厢,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
田作荣表面平静,但袖中的手指也已微微蜷起。这几乎是他目前能调动的所有流动资金,若对方再跟,他便真的无能为力了。他并非鲁莽之人,此举既是最后一搏,也是一种姿态——他田作荣,并非可随意拿捏之辈。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地字五号包厢。
短暂的沉默后,那慵懒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意外和更深的玩味:“四千?呵呵,田神医果然身家丰厚,为了这株草,还真是舍得下本钱。我百草堂……”
他的话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极地深处万古不化的玄冰之风,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拍卖场。这寒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侵袭灵魂深处!
首当其冲的,正是地字五号包厢!
包厢内,原本好整以暇靠在软椅上的百草堂三掌柜姜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他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被剥离了所有防护,赤裸裸地暴露在无尽冰原之上,被一头来自太古的绝世凶兽盯上!
那并非磅礴的气势压迫,而是一缕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锋锐!
这缕锋锐,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神兵利器更让人胆寒。它如同最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掠过他们几人的神魂核心,带来一种下一刻就要被彻底斩灭、魂飞魄散的恐怖悸动!姜黎身旁的两位随从修为稍弱,更是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牙关都在打颤,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瞳孔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那不是力量层次的绝对碾压,而是一种本质上的、位阶上的恐怖威慑!仿佛出鞘一丝锋芒便可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绝世凶刀,仅仅泄露出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便足以让凡俗修士心神崩裂!
姜黎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惊恐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出这恐怖气息的来源,却一无所获。那气息一闪即逝,仿佛只是幻觉,但神魂深处残留的冰冷与战栗,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
竞价?他此刻连集中精神都困难,脑海中只剩下那仿佛能斩灭一切的恐怖刀意,哪里还敢再开口?
整个拍卖大厅,不少感知敏锐的修士也隐约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异样,一种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让他们不自觉地收声,惊疑不定地看向地字五号包厢的方向。
拍卖师也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寂静和地字五号包厢突然的沉默,他等了片刻,见再无声音传出,虽心中疑惑,但还是按照流程高声道:
“玄字三号包厢,出价四千下品元石!第一次!”
……
“第二次!”
……
地字五号包厢,依旧死寂。
“第三次!成交!”
“咚!”
沉重的木槌落下,声音响彻大厅,宣告着这株一波三折的凝魂草,最终归属田作荣所有。
直到木槌落定,地字五号包厢内的姜黎等人才仿佛从冰封中解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后怕。他们甚至不敢再去窥视玄字三号包厢,刚才那缕刀意,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气焰。
玄字三号包厢内。
田作荣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并没有像周弘和铁山那样四处张望寻找气息来源,而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身后侧方,那个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青年身上。
凌风依旧保持着抱臂而立的姿势,眼帘微垂,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他周身气息平和,与往常并无二致,似乎刚才那缕足以震慑神魂、让百草堂众人噤若寒蝉的恐怖刀意,只是他人的错觉。
但田作荣知道,不是错觉。
在那一瞬间,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纯粹的“意”。那并非元炁的波动,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运用,是精神、意志与某种“道”的初步结合。这绝非寻常“凝炁化形”境修士所能触及的领域,甚至可能更高……
周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凌风,又看了看田作荣,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敬畏,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由衷地感叹道:“田神医,恭喜!”
铁山挠了挠头,他虽然没完全明白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对面包厢突然哑火,凝魂草被成功拍下,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田作荣对周弘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凌风,心中念头翻涌。这位半路结识、沉默寡言的同伴,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惊鸿一瞥的刀意,冰冷、纯粹、斩灭一切,绝非普通刀客能够拥有。
他并未出声询问,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凌风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这份情,他记下了。
很快,万宝楼的侍者恭敬地将那盛放着凝魂草的寒玉盒送入了包厢。田作荣查验无误后,支付了相应的元石。
手握微凉的玉盒,感受着其中那株幽蓝色灵草散发出的、滋养神魂的奇异波动,田作荣心中一定。此物到手,无论是对他自身修炼,还是对未来可能遇到的灵魂层面的损伤,都多了一份重要的保障。
拍卖会仍在继续,最后的压轴物品登场,引起新的竞价热潮。但田作荣此行的目标已然达成。
他站起身,对周弘道:“周管家,此间事了,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好,我送送田神医。”周弘连忙起身。
一行人悄然离开了喧嚣的万宝楼,融入天青城深沉的夜色之中。身后楼内的灯火辉煌与竞价喧嚣,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
然而,田作荣心中清楚,今夜之事,绝不会就此轻易平息。百草堂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凌风那惊世骇俗的一缕刀意,虽震慑了对手,却也难免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未知。但有了凝魂草,身边有可靠的同伴,田作荣的目光愈发沉静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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