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手还按在胸口,银簪贴着皮肤,热度没散。飞剑悬在半空,风从耳边刮过,他不敢乱动,生怕一开口就会抖。
凌云子站在剑头,背对着他,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缓缓开口:“你说那鼎……是自己冒出来的?”
陈凡喉咙发紧,点了下头:“月升那晚,在岩穴里。银簪发烫,我跟着走,它就在丹田里转,像活的一样。”
凌云子没回头,但肩膀微微一动。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掌心浮出一团微光,像是从指尖挤出来的火苗,又不像火,更像是一缕被压紧的风。
“你看着。”
那光飘向陈凡,贴上他胸口,顺着银簪的寒意往里钻。陈凡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经脉往下走,直奔丹田。那小鼎又是一震,但这次没炸开,只是缓缓停了。
“果然。”凌云子收手,“它认你。”
陈凡愣住:“认我?”
“不是谁都能压住混沌气的。”凌云子终于转过身,眼神比刚才缓了些,“你没被炼成灰,说明那鼎在护你。但它现在还不稳,你再乱碰,下次可能就护不住了。”
陈凡低头,手指抠着玉瓶边缘。他知道这人没说错。刚才在混沌里,那滴黑液落下来,裂开一道缝,像是要放什么东西出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怕。
“我……不想回家种地。”他忽然说。
凌云子挑眉:“哦?”
“我想修。”
“就凭你这身废灵根?”
“我不信。”陈凡抬头,眼睛发红,“您都能飞剑斩妖,我能看见那鼎,能活到现在,就不是废物。您要是觉得我该死,刚才就不会救我。”
风忽然小了。凌云子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笑了声:“胆子不小。”
他袖子一抖,取出一个玉瓶。瓶身冰凉,三粒灰白丹药在里头滚了滚,表面浮着金纹,像是被火烤过又冷却的铁。
“淬体丹。”他把瓶子扔过去,“三粒,一粒打底,两粒巩固。服下后皮肉筋骨会像被刀刮、锤砸、火燎,疼得你想死。但你要挺住,挺过去,才算踏上这条路。”
陈凡接住,瓶子沉得不像装了三颗药。
“这丹不能改你灵根,但能让你扛住后续的修炼。纳气境最怕经脉不通,你灵根驳杂,若没这丹洗髓,引气入体时轻则瘫痪,重则爆体。”
陈凡攥紧瓶子,指节泛白。
凌云子又从袖中抽出一本蓝皮书,封面写着《基础纳气诀》四个字,字迹像是用铁笔刻的,边角都磨毛了。
“这本书,教你怎么把天地灵气吸进体内,怎么走经脉,怎么存气。按它练,三月内若能引气入体,就去玄一门。若不能……”他顿了顿,“趁早断了念想。”
陈凡一把接过,书页厚实,翻动时发出沙沙声,像是老树皮在摩擦。
“前辈。”他咬牙,“玄一门……在哪儿?”
凌云子没立刻答。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压得低,北边的山脊上已经开始飘雪。
“往北域黑风城走。”他抬手一指,“穿过黑风山脉,沿赤水河逆流而上七日,就能看见两尊石狮,嘴里吐着白气。那就是山门。”
陈凡顺着方向看去,雪雾茫茫,山影像刀子一样插进天里。
“这地方灵气快枯了。”凌云子声音冷下来,“你体内的混沌气能撑一时,撑不了一世。若不尽快找到灵脉滋养,三个月后,那鼎也会熄。”
陈凡心头一沉。
“走慢了,不是练不成,是会死。”
话音落,凌云子脚下一动,飞剑轻颤,金光开始凝聚。
“等等!”陈凡突然喊。
凌云子回头。
“您……还会回来吗?”
那人站在剑上,白袍猎猎,眼神却没半点波动。
“我从不收废柴当弟子。”他淡淡道,“能不能进玄一门,是你自己的事。我给的路,给的药,给的书,够多了。”
金光暴涨,剑身离地三尺,缓缓升空。
“记住——别碰那鼎,别乱用药,别信路上任何人。”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金线,刺破云层,眨眼不见。
陈凡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玉瓶和书,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生疼。
他没动,直到飞剑的残光彻底消失,才慢慢蹲下身,背靠着一块断石,把玉瓶拿出来。
瓶塞是玉的,轻轻一旋就开了。一股土腥味混着药香冲进鼻子,不刺鼻,但沉,像是从地底挖出来的老根熬成的汤。
他倒出一粒,丹药在掌心滚了滚,灰白中透着金丝,像是凝固的闪电。
书翻到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人盘坐,五心向天,经脉用红线标出,从丹田往上,分走四肢百骸。下面一行小字:“引气入体,首重静心。一呼一吸,如潮涨落。”
陈凡盯着看了半晌,把丹药放回瓶中,只留一粒在手。
他靠在石后,找了个避风的凹处,盘腿坐下,照着书上的姿势,五指张开贴地,掌心朝天。
深吸一口气。
丹药送入口中,没嚼,直接咽下。
刚落地,胃里就炸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腹中炸开,像是一锅烧化的铁水被人泼进了肠子。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汗,手指猛地抠进地面。
热流顺着血脉往上冲,钻进皮肉,像千万根针在扎。皮肤开始发紧,像是被人用粗布一层层裹住,越勒越狠。
骨头响了。
不是断裂,是内部在震动,像是有把小锤子在一根根敲打。脊椎最先顶不住,发出“咔”的一声,陈凡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栽倒。
他咬牙撑住,手死死抠着石头。
热流继续扩散,冲进四肢,手臂、大腿的肌肉突然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拉扯。他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像蚯蚓在肉里爬。
疼。
不是挨打那种疼,也不是被刀割的疼,是全身每一寸都在被拆开、打碎、再拼回去的疼。
他牙关打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滴在书页上,晕开一个黑点。
可就在痛到极致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那痛里,藏着一股劲。
像是被砸过的铁,虽然变形,但更硬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力气比刚才大了一圈,连抠石头的指节都没那么抖了。
他喘着气,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
皮肤还是原来的皮肤,但摸上去,多了层薄茧似的紧实感。
成了?
他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腹痛,又是一阵抽搐。
他没敢再动,靠在石上,闭眼继续按书上的法子呼吸。一呼一吸,尽量稳,尽量慢。
热流渐渐平息,从四肢退回丹田。那小鼎又转了一下,很轻,像是回应。
陈凡睁开眼,看向北方。
雪还在下,山影模糊,但他记得那个方向。
七天。赤水河。石狮吐气。
他把玉瓶塞紧,塞进怀里,又把书贴身收好。手伸进袖子,摸了摸那根银簪。
还是温的。
他撑着石头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能走。
第一步踩在雪上,脚底传来一股实感,像是踩进了夯实的土里,不再是之前的虚浮。
他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风卷着雪,打在他脸上。他没停,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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