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脚尖落在实地时,地面的碎石只微微震了半寸。他没往前走,先站定,右臂轻轻一抖,北斗纹在皮肤下划过一道暗线,像是把什么东西从骨头里收了回去。
头顶那道裂缝已经闭合,星漩没了,天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战甲肩甲上,只反出一层哑光的暗金。这甲现在贴在身上,不像穿的,倒像是长出来的。他抬手摸了下头盔,指尖过处,金纹顺着手背爬了一圈,又退回去。
他知道这东西已经听他的了。
往前走了三步,脚边一株野草被气流带得弯了腰,草尖刚要弹起,又被一层看不见的力压住,直到他走远才慢慢直起来。这地方还是禁地出口,石碑歪在一边,上面裂了道缝,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他刚站稳,那边草丛里猛地窜出个人影,扑到一半又刹住,手撑着膝盖喘气。
“凡哥?”那人声音发抖,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你……你这身……”
是孙胖子。
他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边角都磨毛了,一看就是等久了舍不得吃。裤腿上全是泥,脸上蹭了道灰,可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陈凡身上那套战甲,亮得吓人。
陈凡没说话,只是把头盔摘了下来。
风立刻吹到脸上,有点凉。他看着孙胖子,眼神没变,还是那副笑不笑的样子,可胖子却往后退了半步,喉咙动了动。
“凡哥,你……是不是突破了?”他憋了半天才问出口,声音都变了调。
陈凡没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朝上,五指缓缓收拢。战甲金纹从指尖退到手腕,再沉进衣袖,整套甲像是融进了皮肉,只剩肩甲和腰封还露在外面,泛着冷光。
他能感觉到灵核在转,像磨盘一样稳。星力不乱了,也不冲,就那么安安稳稳地在经脉里走,跟呼吸一个节奏。灵魂空间里那块青铜片正贴在青石台上,一动不动,像是认了主。
他伸手进怀里,玉盒还在,温的。
“走。”他说。
孙胖子愣住:“去哪?”
“回外门。”陈凡把头盔夹在腋下,战甲随着动作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像铁鳞在动,“收拾东西。”
胖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你……你要搬去内门?
陈凡看了他一眼,没笑,也没点头,就那么站着。可胖子突然就不敢问了。他见过陈凡杀人,也见过他挨打,可从没见过他现在这样——不凶,不狠,也不威风,可就是让人不敢多看第二眼。
“凡哥,你这甲……是哪来的?”胖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陈凡没答。他转身往前走,脚步不快,可每一步都稳。战甲没发出一点响动,连风刮过去都像是绕着走。
胖子赶紧跟上,油纸包塞回怀里,差点绊了一跤。
“我跟你说,你不在这几天,外门都乱套了。”他边走边说,声音压得低,“王铁山到处问你去哪了,我说不知道,他还踹了我一脚。我说你肯定没事,你这人命硬,踩不死……”
陈凡听着,没回头。
“还有吴长老,他让人盯着禁地这边,说你要是回来,立刻去执法堂报到。不过……”胖子凑近点,“我看他脸色不对,像是知道你要出事。”
陈凡脚步顿了顿。
“他是不是……知道里面有什么?”胖子小声问。
“不知道。”陈凡说,“但他知道有人不该进去。”
胖子没再问。他知道陈凡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没用。
路是下坡,两旁的树影扫过战甲,金纹偶尔闪一下,又灭。陈凡走得很稳,肩膀没晃,腰没弯,像是背了座山也不觉得沉。
胖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不认识了。
以前陈凡走路总有点懒洋洋的,肩一高一低,像是随时要靠墙歇会儿。现在他背挺得直,头抬得平,连后脑勺都透着股劲儿。那套甲穿在他身上,不是装饰,是骨头外头又长了一层皮。
“凡哥。”胖子突然小声说,“你回来,是不是……要变天了?”
陈凡没答。他抬头看了眼前方。
外门的牌坊已经能看见了,青石柱子,灰瓦顶,跟以前一样破。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腰里挎刀,正靠着柱子打哈欠。
陈凡脚步没停。
胖子赶紧加快两步,差点撞上他后背。
“凡哥,你这样进去……他们会不会拦你?”胖子紧张地问。
“不会。”陈凡说。
“为啥?”
“因为他们认得这套甲。”陈凡顿了顿,“只是不知道,它现在归谁。”
胖子愣住。
陈凡已经走到了牌坊底下。
那两个守卫原本懒散地站着,其中一个刚想开口问话,目光扫到陈凡肩上的金纹,话直接卡在喉咙里。另一个猛地直起腰,手按在刀柄上,可没敢拔。
陈凡从他们中间走过,战甲擦着其中一人的胳膊,那人像被烫到一样缩了手。
没人说话。
胖子跟在后头,挺起肚子,故意咳嗽两声:“看见没?我凡哥回来了!”
守卫没理他,眼睛还盯着陈凡的背影,直到人走远了,才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说:“那不是……创始人画像上的那套?”
“闭嘴。”另一个拽了他一把,“你活腻了?”
陈凡没回头,但耳朵听着。
他知道这套甲意味着什么。玄一门开派祖师穿它镇压北域魔窟,三百年后失踪,只留下传说。历代掌门想复刻,都差一口气。现在它穿在他身上,不是因为他是天才,不是因为他是核心弟子,而是因为它自己选了人。
他走回外门宿舍时,天快黑了。
院子里没人,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旧袍子,在风里晃。他住的那间屋门虚掩着,锁头断了,像是被人砸过。
陈凡推门进去。
屋里乱得很,床板掀了,柜子倒了,连墙皮都被抠了几块。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欠账还钱,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他把头盔放在桌上,战甲肩甲发出一声轻响。
胖子跟进来,气得直跺脚:“谁干的?王铁山?还是吴坤那帮人?”
“不重要。”陈凡说。
他走到床边,弯腰从床板底下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几件旧衣服,还有一块铁片,上面刻着“陈家坳”三个字。他把布包塞进怀里,又从墙角捡起半截炭笔。
胖子看着他:“就带这些?”
“够了。”陈凡说。
他转身往外走。
胖子赶紧跟上:“凡哥,咱们真去内门?现在?”
“现在。”陈凡说。
“可内门要验身份,要引气入体三层以上,还要长老签字……”
“不用验。”陈凡说,“他们看见这身甲,就知道该让路。”
陈凡心中明白,这身战甲不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玄一门传承的代表,内门众人见到它,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意义。
胖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们走到内门入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高墙,铁门,两排守卫持枪而立。门楼上挂着灯笼,火光映在陈凡的战甲上,泛出一层暗红。
守卫长刚要开口,目光一扫到他肩甲,立刻抬手。其他人全站直了。
陈凡没停步。
守卫长咬了咬牙,还是喊了一声:“站住!内门重地,外门弟子不得擅入!”
陈凡停下,抬头。
“我叫陈凡。”他说,“从今天起,进内门。”
守卫长盯着他,手心出汗:“你……凭什么?”
陈凡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战甲金纹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至肩头,整套甲瞬间亮起一层暗金光泽,像夜里燃起的火。
守卫长猛地后退一步,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认得这光。
祖师殿的壁画上,开派祖师就是这么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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