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在椅子上睡着了。青冥剑滑到腿边,他没醒。紫凝进来过一次,把剑扶正,又替他盖了件外袍。她看了眼桌上的戒指,光晕还在闪,像呼吸一样一明一暗。她没打扰,轻轻带上门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窗外风停了,树影不动。只有戒指贴着木桌,发出极轻的嗡鸣。
忽然,那嗡鸣变了调。不是响,而是往里收,像是被什么吸走了声音。紧接着,陈凡胸口一紧,整个人猛地抽了一下。他的眼睛睁开了,但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拉回来的。
灵魂空间动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意识已经被拽进白玉台中央。混沌之地翻涌起来,灰雾退开,一道金线从地底升起,直冲而上,在半空裂成无数细丝,织成一幅巨大的画卷。
画卷展开时,天地静了。
画面里是一朵青色的莲。花瓣层层叠开,每一片都像是用整片星空雕出来的。它浮在虚空中,根系扎进裂缝般的天道纹路里。四周的灵气不是流动,是倒流——山河崩塌,江海逆升,草木枯荣一瞬间完成,然后重新生长。整个世界在回溯。
莲心站着一个人。
金甲覆身,高冠束发,背对着画面。他一只手抬起,掌心朝上,指尖有光点汇聚,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正在成型。那东西看不清,但陈凡知道,那是规则的核心。
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这个人……他见过。
不是面对面,也不是梦里。是在某次推演功法时,灵魂空间闪过的一角残影;是在渡劫那天,雷云深处一闪而过的轮廓;是在仙界逃亡路上,某个废弃神庙壁画上的一笔勾勒。
可他想不起名字,也记不得地点。只觉得那一身金甲,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神魂最深的地方。
画卷动了下。
金甲人缓缓转身。
陈凡屏住呼吸。他等着那张脸露出来。
可就在转到一半时,画面震了一下。白玉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齿轮卡住。金线断裂几根,画卷边缘卷曲,开始褪色。
“不。”他低吼一声,伸手去抓。
但他抓不住。这是灵魂空间自主显现的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推演结果。他只能看着那张即将露出的脸又一次隐入光影,最终随着整幅画一起化作碎点,消散在混沌中。
空间恢复平静。
他跌坐回椅子上,额头全是冷汗。手指发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不是强弱的问题,而是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感,就像站在山顶的人看蚂蚁搬家,连目光都懒得落下来。
他低头看手。戒指还在,温热的,和之前一样。可他知道,刚才的事不是幻觉。灵魂空间不会无端震动,更不会凭空展示这种级别的画面。这是一次预警,或者……是一次提醒。
紫凝敲门的时候,他已经把情绪压下去了。
“你没事吧?”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水,“我刚路过,看见窗缝有光闪了一下。”
“没事。”他说,“刚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
他没答。只是盯着桌面,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那动作很轻,但她看出来了——他在犹豫要不要说。
她把水放下,坐到对面。“是不是和刚才那个试验有关?蚂蚁的事?”
“不是。”他摇头,“是空间的事。”
“它自己动了?”
“嗯。”他抬眼,“它展示了一幅画。青莲,逆流,还有个人……穿金甲的。”
紫凝眉头皱起。“我没印象。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场景。”
“我知道。”他说,“这不是过去的事。是将来。”
她没再问。因为她看到他的眼神变了。不是害怕,也不是疑惑,是一种确认。就像走路的人终于看到了路尽头的门。
“你觉得他是谁?”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见过他。不止一次。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一点影子,然后就没了。”
“为什么现在才完整出现?”
“因为戒指成了。”他低头看手上的银环,“空间完成了新一轮融合。可能……它现在能接触到更深的东西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远处有狗叫,接着又停了。
紫凝伸手握住戒指边缘。金属凉,但她没松开。“你会去找他吗?”
“不。”他说,“他会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朵莲。”他抬头,“那是混沌青莲。传说中能重塑天地的东西。它开一次,规则就要重写一次。而那个人站在莲台上,不是守护,是主导。他不需要找别人,别人迟早都会走向他。”
她看着他。“所以你是等?”
“对。”他点头,“等他现身。等他知道我已经看到他了。”
紫凝没说话。她慢慢把手收回来,放在膝上。过了会儿,她说:“那你得变强。比现在更强。”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得突破。”
“什么时候?”
“快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空干净,星星很亮。“储物戒已经能用,药田随时可以迁移。你也能安心跟着我走。接下来,就是化元境。”
她也站起来。“需要我护法吗?”
“不用。”他回头,“这次不一样。可能会引动异象,我不想你被牵连。”
“你怕我出事?”
“我怕你挡在我前面。”他说,“你要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我不能保证。”
“你必须保证。”他语气重了,“如果那幅画是真的,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盯着。我不确定敌人在哪,但我知道,他们会挑我最弱的时候动手。”
她咬了下嘴唇。“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突破之后,带我去南荒。”
他愣了下。“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我想看看火莲开花。”她说,“小时候听师父说过,十年开一次,红得像烧透的天。我没见过。”
他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平,没有要求,也没有试探,就是单纯想去看一眼。
“好。”他说,“等我出来,我们就走。”
她笑了下,转身往门口走。手搭上门框时,她停下。“你刚才说他站在莲台上,主导规则。”
“对。”
“那你呢?”她回头,“你在画里吗?”
陈凡没动。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画里只有青莲,只有金甲人,只有倒流的世界。没有他,也没有其他人。
可他明明感觉到了联系。那种血脉被牵引的感觉,不是旁观者该有的。
“不在。”他低声说,“但我应该在。”
她没再说话,拉开门走出去了。
门关上后,他坐回椅子。手指抚过戒指表面,那圈混沌纹还在微微发烫。他闭上眼,把刚才的画面重新放了一遍。
青莲绽放。
灵气逆流。
金甲人转身。
差一点点就能看清脸。
他睁开眼,伸手摸向腰间的青冥剑。剑柄冰凉,但他握得很紧。
屋外风又起了。
树叶沙沙响。
他盯着门口,一句话没说。
指甲陷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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