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屏上的红点还在缓慢移动,贴着海面朝科考船方向滑行。李冰没有下令规避,也没有让炮台充能,只是站在舰桥前端,右手搭在控制台边缘,指尖微微发烫。
她知道那艘船不是威胁。
真正让她绷紧神经的,是前方海平线上渐渐清晰的轮廓——一座被浓雾半裹的荒岛,像一头趴伏在海中的巨兽,脊背起伏,藤蔓缠绕。深蓝一号正以最低噪音模式推进,航向已悄然偏转十度,绕开东南侧暴露的浅滩区。
吞天葫在她丹田深处缓缓旋转,不再是战斗时的急旋,而是一种低频共振,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她闭上眼,将一缕灵脉能量引至眉心,再顺着经络扩散至四肢百骸,最终从掌心渗出,轻轻覆在舰桥外壁的能量感应条上。
这是她独有的感知方式,不依赖仪器,而是用血脉里的星序印记去“听”这片海域的呼吸。
能量波网铺开的瞬间,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岛中央确实有星序波动,规律、古老,像地底深处传来的钟摆声,每三十六秒一次,稳定得近乎刻意。但在这规律之下,藏着断续的杂音——尖锐、扭曲,带着腐蚀性的震颤,那是混沌能量残留的痕迹。
不止一处。
她在意识里标记了五个点:东北坡面、西南礁石带、中部山谷入口、西侧密林边缘,还有一个在岛屿背面的海底断崖。这些痕迹不是均匀分布,而是呈放射状,从中心向外扩散,像是某种力量爆发后留下的灼烧路径。
更奇怪的是,这些轨迹的走向不像人为对撞造成的撕裂,反而像……反击。
她调出记忆中的战斗图谱,对比刚才海战时敌人释放的空间刃轨迹。两者完全不同。敌人的攻击是直线突进,带有明确目标指向;而岛上的能量残痕则是弧形回旋,带着某种生物本能的防御姿态,甚至在某些节点出现了反向吞噬的迹象。
吞天葫忽然轻震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一闷,仿佛被什么东西扫过神识。那一瞬,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能量共鸣捕捉到的画面碎片:一片漆黑的岩洞,洞壁上爬满发光菌丝,地面有干涸的血迹,暗紫色,泛着金属光泽。洞口外,一道庞大的影子掠过,四足着地,尾部拖行,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画面一闪即逝。
她喘了口气,手心已经湿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预知,而是某种高阶生命体遗留的精神烙印,被她的灵脉能量无意间触发。
“怎么了?”驾驶座上的技术员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
“没事。”她说,声音压得很平,“把航速降到六节,关闭主动雷达,改用被动声呐扫描。”
“可是……这样我们会被洋流推得偏离航线。”
“就按我说的做。”她没回头,“另外,通知甲板组,准备热成像无人机,等雾散一点就放出去,目标区域是西岸礁石带和密林交界处。”
技术员迟疑了一下,还是执行了指令。
李冰重新闭眼,这一次不再向外扩散感知,而是收缩范围,专注于岛屿西侧。她需要确认一件事——有没有人比他们先登岛。
灵脉能量如细丝般探入海风,穿过雾气,落在西岸的黑色礁岩上。那里常年受潮水冲刷,岩石表面布满孔洞,极易藏匿小型登陆艇或潜行装置。她的感知顺着岩缝滑行,逐一排查。
三分钟后,她在北段一处凹陷处发现了异常。
不是机械残留,也不是人类体温信号,而是一小片凝固的能量膜,附着在岩壁内侧,颜色接近透明,若非她用灵脉频率共振扫描,根本无法察觉。那膜上有微弱的星序符文,已被抹去大半,只留下一个残缺的角标——螺旋嵌套三角。
玄铁家族的标记。
但她立刻判断出,这痕迹至少存在四十八小时以上。膜的边缘已经开始风化剥落,能量完全衰竭,说明使用者早已离开,或者……没能回来。
另一个发现更让她警觉:岩缝深处,有一道爪痕。
很深,切入石质,呈扇形展开,五道划痕中,中间三道几乎平行,两侧略弯。这不是人类武器能留下的,也不是普通野兽。她曾在古武族的典籍里见过类似记录——某些远古守护兽类在领地标记时会用尾钩或前肢划石。
而这道痕迹周围,残留着微量混沌能量,与岛上其他几处的波动同源。
她睁眼,转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岛屿三维地形图。
“改变计划。”她说,“我们不从东南靠岸了。现在转向正西,找一处隐蔽礁湾登陆。避开主峰视线范围,优先勘察西侧密林边缘和那个岩洞。”
“可龙组给的坐标是东南滩头。”另一名技术人员忍不住开口。
“坐标是参考,不是命令。”她盯着屏幕,“那边已经有敌方活动痕迹,而且……”她顿了顿,“岛上不止有遗迹,还有东西活着。”
没人再说话。
船只缓缓调转方向,引擎声进一步降低,整艘深蓝一号像一块漂浮的礁石,悄无声息地滑入雨雾之中。
李冰走到甲板上,迎面湿冷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没有进舱,而是靠着栏杆,手掌贴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再次释放感知。
这一次,她尝试与吞天葫同步频率,让葫芦内部储存的平衡能量与外界波动形成共振。化龙诀在体内悄然运转,将杂乱的信息流逐一净化、归类。
星序能量来自地底深处,像是某种封印核心在缓慢呼吸;混沌残留则更像是碎片化的污染,四处飘散,却没有聚合趋势。这说明岛上没有混沌议会的高阶成员驻守,最多只有低级渗透者来过,且已被清除或击退。
至于那道生物痕迹……
她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就在她感知延伸至岛屿背面海底断崖时,吞天葫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紧接着,一股极细微的引力传来,不是物理拉扯,而是能量层面的吸引——就像深海中的漩涡,表面平静,底下却有暗流在旋转。
她迅速收回感知,心跳加快。
那不是自然现象。
那是……回应。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听”到了她的探测,并做出了反馈。
她站直身体,看向远处荒岛。雾气仍未散尽,但西岸的轮廓已隐约可见。一片被藤蔓覆盖的黑色礁岩突出海面,像一张半开的嘴,等着吞下靠近的一切。
她抬起手,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准备两套防护服,加装抗干扰模块。登陆小组提前待命。”
话音刚落,无人机传回第一帧热成像画面。
西岸密林边缘,地面有三处异常高温区,排列成三角形,间隔约十五米,中心点正对着那个岩洞入口。温度显示为三十七度上下,持续稳定。
像是有人在那里停留过。
又像是……某种生物刚刚离开不久。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能量膜。
然后,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成员耳中:
“所有人记住,一旦发现活体踪迹,立即撤退。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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