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宇的指尖划过沁心殿的白玉柱，指尖沾染的灰尘带着十数万年的陈旧气息。殿外传来修士的呼喝与灵器碰撞的脆响，三大宗门为争夺散落的法器已陷入混战，楚星河与赵山河四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云雾深处，整个殿宇群如同被搅翻的蜂巢。
“阴气聚而不散，果然是怨魂所化。”尚凌汐的灵识在他脑海中盘旋，“刚才天晶甲虫传回的画面，西侧偏殿有修士被怨魂附体，自相残杀起来。”
陆明宇点头。彩莲仙子屠戮弟子的惨剧，让这座地宫成了怨气的温床。那些僵尸、傀儡，不过是怨气凝结的具象，真正可怕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堕入魔道。
他此行的目标是沁心殿。天晶甲虫曾在此处碰壁，一道无形禁制挡住了探查，这反而让陆明宇起了疑心。据丝帕记载，彩莲仙子精于炼丹，这座大殿极可能是她的丹房。
殿门紧闭，门楣上的“沁心殿”三个字透着温润的玉色，与其他殿宇的肃杀截然不同。陆明宇祭出灵笔，青芒在门上勾勒出破禁符，符文亮起的瞬间，殿门发出一声轻响，竟自行向内滑开。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莲香。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三足丹炉，高达三丈，炉身刻满火焰纹，底座镶嵌着七颗夜明珠，将炉身映照得如同玉石。炉旁的乌木坐榻上铺着锦垫，虽历经万年，依旧柔软如新。
“是暖玉髓炼制的丹炉！”尚凌汐的灵识激动起来，“这种材质能锁住药性，就算过了十数万年，炉内若有丹药，药效也不会流失！”
陆明宇快步走到丹炉前，灵笔轻挑，炉盖应声而起。一股白气喷涌而出，带着清苦的药味，却不见半颗丹药。他探头细看，炉底只残留着些许黑色药渣，显然最后一炉丹药早已炼成。
“可惜了。”他轻叹一声，正欲放下炉盖，目光却被炉壁内侧的刻痕吸引。那些不是火焰纹，而是用丹火灼刻的丹方，字迹娟秀，正是彩莲仙子的笔迹。
“是‘聚灵破境丹’！”尚凌汐失声惊呼，“玄水阁失传的丹方！能让筑基修士百分百突破成丹境！”
陆明宇心中一动，指尖拂过刻痕。丹方旁还有几行小字：“此丹需以心头血为引，辅以七叶莲、龙血草……吾炼此丹，本为复仇，如今看来，不过是执念罢了。”
原来彩莲仙子早已勘破心魔，只是为时已晚。陆明宇默默记下丹方，转身打量四周。大殿西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卷轴是用上好的冰蚕丝织成，画中山水栩栩如生，云雾仿佛在流动，仔细看去，竟与碧幽谷的地形分毫不差。
“这画有问题。”陆明宇凝神细看，画中主峰的位置隐隐有灵光闪动。他伸手去揭，指尖刚触到画轴，一股巨力突然从画中涌出，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扯入其中。
“是幻境！”尚凌汐急喝，“用镇魂鼓！”
陆明宇急忙祭出镇魂鼓，鼓槌敲响的瞬间，音波荡开，画中的山水剧烈晃动，那股拉扯之力才缓缓消退。他冷汗淋漓地握住画轴，只觉这卷轴入手温润，竟隐隐有心跳般的搏动。
“这不是普通的画。”他沉声道，“是‘山河社稷图’的仿制品，能困人神魂。”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正是百草门的尹氏双煞。这二人脸上带着血污，显然刚从混战中脱身，看到陆明宇手中的画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小子，把画交出来！”尹大手持骨刃，语气凶戾，“刚才在入口坏我好事，现在还敢独吞宝物？”
尹二则祭出一面黑幡，阴气森森：“识相的就乖乖奉上，否则让你神魂俱灭！”
陆明宇冷笑。当初在碧幽谷入口，这二人拦截散修，手段阴狠，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如今狭路相逢，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想要画？”他将画轴背在身后，灵笔在掌心流转，“得问问我手中的笔答应不答应。”
“找死！”尹大怒吼着扑上来，骨刃带着黑气劈向陆明宇的脖颈。尹二则摇动黑幡，十数道鬼影从幡中飞出，遮天蔽日般罩下。
陆明宇不退反进，灵笔在空中画出雷符，紫蓝色的雷光如同网罗，瞬间将鬼影劈得溃散。他踏着地脉游身术绕到尹大身后，灵笔直点其背心，青芒穿透护体灵光，引得尹大痛呼一声，骨刃脱手飞出。
“大哥！”尹二急摇黑幡，幡中飞出一条黑气凝成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陆明宇。
陆明宇早有准备，将山河社稷图猛地展开。画中的山水突然活了过来，一股吸力自画中涌出，那黑气巨蟒竟被硬生生扯入画中，在山水中挣扎片刻便化为乌有。
尹氏双煞见状大惊，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修士绝非易与之辈。尹大咬牙道：“点子扎手，走！”
二人转身就想逃，陆明宇哪会给他们机会。灵笔挥洒间，火焰符与雷符同时飞出，紫火与青光交织成网，将殿门死死堵住。他屈指一弹，镇魂鼓再次响起，音波震得二人头晕目眩，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你们在入口拦截散修时，就该想到有今日。”陆明宇的声音冰冷，灵笔指向尹二，“百草门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尹二又惊又怒：“你认识我们？”
“玄水阁陆明宇，特来讨还血债。”陆明宇的灵笔射出青芒，直取尹二的黑幡。这黑幡显然是用修士魂魄炼制而成，幡面上的鬼影正是那些被拦截的散修。
尹二急忙摇动黑幡抵挡，却被青芒劈中幡面，顿时惨叫一声，嘴角溢出黑血。尹大趁机祭出骨刃，从侧面偷袭，却被陆明宇用山河社稷图挡住。画中的山水旋转起来，竟将骨刃卷入其中，任凭尹大如何催动，都无法收回。
“不可能！”尹大目眦欲裂，他这骨刃是用筑基修士的脊椎骨炼制，从未失手。
陆明宇冷笑一声，灵笔突然转向，青芒穿透尹大的左肩。趁其痛呼的瞬间，他将山河社稷图猛地合拢，画中传来骨刃崩碎的脆响，尹大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饶命！”尹二见势不妙，跪地求饶，“我们是受苍梧子指使，不关我们的事！”
陆明宇不为所动。他见过太多为了活命背主求荣之辈，这些人留着只会祸害更多修士。灵笔再次扬起，青芒闪烁间，尹氏双煞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魂魄被镇魂鼓震碎，连转世的机会都没留下。
解决了二人，陆明宇收起画轴，正欲检查丹炉，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急忙隐匿身形，只见苍梧子带着两名百草门修士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骤变。
“是陆明宇干的！”苍梧子咬牙道，“这小子竟敢杀我百草门弟子！”
一名修士指着丹炉：“掌门，这里有丹方！”
苍梧子的注意力立即被丹炉吸引，快步上前查看，浑然不觉暗处的陆明宇正握紧灵笔。陆明宇本想趁机偷袭，却见苍梧子看着丹炉内壁的刻痕，突然长叹一声：“聚灵破境丹……彩莲仙子，你终究还是留下了后手。”
他竟对着丹炉躬身行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陆明宇心中一动，暂时按下了动手的念头。
苍梧子查看片刻，对两名修士道：“将这里的痕迹抹去，就当没人来过。陆明宇那边……暂且别惹他，楚前辈似乎很看重他。”
待三人离开，陆明宇才现身。他走到丹炉前，看着那些刻痕，突然明白苍梧子为何如此失态——这丹方不仅是玄水阁的失传之物，更是百草谷当年觊觎碧幽谷的罪证。
“看来当年的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尚凌汐的灵识沉声道。
陆明宇点头，将丹炉的刻痕拓印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大殿，确认没有遗漏后，才转身离开。刚走出沁心殿，就见楚星河从不远处的云雾中飞出，脸色阴沉得可怕。
“陆小友，你看到赵山河他们了吗？”楚星河问道，语气带着一丝焦急。
“晚辈未曾见过。”陆明宇据实以告，“倒是苍梧掌门刚从沁心殿离开。”
楚星河皱眉：“这老狐狸……罢了，那四人已经进入云雾核心，怕是凶多吉少。”他看向陆明宇手中的画轴，“你这画轴倒是件宝物。”
“只是偶然所得。”陆明宇将画轴收起，“前辈找到幽泉珠了？”
楚星河摇头：“云雾核心有空间裂缝，幽泉珠可能已经落入裂缝中。倒是你，打算接下来去哪？”
“去莽皇山。”陆明宇道，“有位朋友在等我。”
楚星河点头：“也好。衢州不太平，这是我的传讯符，遇事可联系我。”
接过符篆，陆明宇拱手道别，转身向洞窟外走去。天晶甲虫在他肩头爬动，传回最后一幅画面——云雾核心处，赵山河四人的身影正在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而他们手中，正握着半块破碎的幽泉珠。
“空间裂缝……”陆明宇握紧画轴，“看来彩莲仙子留下的，不止是真相。”
洞窟外的阳光正好，驱散了地宫的阴冷。陆明宇回望碧幽谷的方向，那里的五彩云雾正在消散，仿佛十数万年的恩怨终于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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