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浓雾笼罩中的峡州水师码头，八十艘蜀军战船像捆在江面的柴薪——又像被捆住的鱼群——三十艘炮船在里圈挤得船舷贴船舷，五十艘快船在外围排成歪歪扭扭的阵，船尾的缆绳还缠在码头的木桩上。离开码头的只有七八条在外巡逻的快船。
听到城内的爆炸声和炮声响起后，各船的水手和士兵还未到齐，大部分还在码头岸上的营房睡梦。邓六军率领的舰队已经杀上门来。
邓六军按照钟鹏举的指示，命令海鹘战舰和江防控制舰，先用抛石机发射霹雳炮弹和燃烧弹，把敌人的战船燃起来指引炮轰的目标，接着就是轰天炮发射炸药包消灭有生力量和炸毁集群目标（连排的战船、房屋和土木工事），最后就是前膛炮发射开花弹精准杀伤有生力量。
二十几个拖着“嘶嘶”燃烧的引信的霹雳炮弹和燃烧弹朝码头的大概的位置飞过去。
这二十几个霹雳炮弹和燃烧弹（纯燃烧，有别于霹雳炮的多功能）在左侧密集的船队里引起一片火海。霹雳炮弹爆炸后流出来的猛火油燃烧着向周围蔓延，烧着了更多的木船；四散开来的石灰粉令不少船上的士兵失去了战斗力；乱飞的铁蒺藜令被击中的士兵鬼哭狼嚎。
第一枚液体燃烧弹砸在蜀军快船的船尾，陶罐“哗啦”裂开，猛火油像泼出去的岩浆，顺着船板的木纹往下淌。船上的蜀军士兵刚要抬脚踢开，油星就溅到了他的棉布甲上，火苗“呼”地窜起来，顺着衣襟往胸口烧。他嘶吼着往江里跳，可猛火油不溶于水，江面瞬间浮起一层火膜，他在火里挣扎着，皮肉被烧得“滋滋”响，很快就没了动静。旁边的快船想划远躲避，可燃烧弹接二连三地落下，猛火油顺着水流飘过去，火舌舔到船帮，木船瞬间燃起大火，像江面上飘着的火把。
更可怕的是液体燃烧弹的“钻缝”能力。有枚弹砸在码头东岸水师营地的木栅与夯土基座的缝隙里，猛火油顺着缝往里渗，很快点燃了藏在基座下的干草。营地守军想用水桶泼水，可水刚碰到火油就被推开，火苗反而借着水汽往周围窜，木栅烧得通红，噼啪作响的木屑溅到旁边的营地帐篷，一帐接一帐，火烧连营，蔚为壮观。
炮手朱十八盯着瞄准镜，看见一艘蜀军炮船试图突围，可两枚液体燃烧弹正好落在它的甲板上。猛火油顺着炮架流到弹药舱，虽然没立刻引爆，可持续的高温让舱内的黑火药开始冒烟。守船的老兵刚要搬开火药桶，“轰隆”一声巨响，炮船炸成了火球，碎片裹着火星扫向周围的战船，三艘快船瞬间被引燃，士兵们往水里跳，却逃不过江面的火油，有的刚浮出水面就被火燎到头发，惨叫声顺着风传过来，比炸药包的巨响更让人发怵。
精钢炮管的轰天炮还未射击，液体燃烧弹的火已经成了主角。码头的木桩被烧得发黑，有的断成几截砸进江里；蜀军的战船要么在火里打转，要么沉在江里只露个船头，火油顺着船身的裂缝往里灌，连水下的船板都在燃烧。有个蜀军小校想组织士兵救火，可他刚举起长刀，一枚燃烧弹就落在他脚边，猛火油溅到他的靴子上，火苗顺着裤腿往上烧，他在地上打滚想灭火，却把火引到了旁边的伤兵堆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炮长钟荣在炮架旁，眉头皱得很紧：“这火油弹比炸药包狠，沾到就没救。”朱十八点点头，看着码头的火越烧越大，浓烟裹着黑灰飘满天空，连荆门山的影子都遮住了。江面上的火油还在蔓延，有的顺着水流往上游飘，挡住了蜀军逃跑的路；有的粘在沉船残骸上，烧得通红的木板时不时发出“轰隆”的爆裂声。江面上飘着燃烧的木梁和蜀军尸体，火油在水面形成的油膜，连鱼虾都翻着白肚皮浮上来。
当最后一枚液体燃烧弹落在码头的草料堆时，左侧码头和右侧码头的营帐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蜀军的战船要么烧得只剩骨架，要么沉在火海里，江面上飘着的尸体有的被烧得焦黑，有的还在冒着烟。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蜀军士兵，跪在码头上举手投降，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火星，脸上满是恐惧——怕这慢腾腾烧遍全身的火油，怕这躲不开、灭不掉的烈焰。
峡州码头里部分炮船开始用抛石机进行还击，快船则冲出来企图跳帮近战。
邓六军舰队的十五艘海鹘战舰的轰天炮连忙开始发射炸药包。
轰天炮射程受限于炮筒长度与发射药量，射程仅200-300米（远逊于前膛炮），仅适合近距离攻坚（如攻打碉堡、城墙缺口），无法像前膛炮那样覆盖江面或中距离目标。
单枚炸药包重5-30斤（常用20斤栗色炸药），引爆后冲击波半径可达6-10丈，破片杀伤半径达16-26丈——这是前膛炮开花弹的3-4倍：20斤栗色炸药引爆，可掀翻6丈内的房屋，击穿1尺厚的砖石土木工事，若在人群中爆炸，16丈内无活口，且冲击波能震碎内脏。
但精度比较差，钟鹏举虽设计了瞄准装置，但靠目视估算角度，发射后炸药包轨迹受风向影响大，偏差常达3-6丈（约10-20米），需多门炮齐射覆盖目标——无法像前膛炮那样靠炮手经验修正，更适合攻击大面积目标（如敌军阵地），不适合精准打击（如孤立敌船、箭楼）。
轰天炮的优点是无弹壳，靠炸药包直接引爆，适合摧毁重型工事——比如攻打敌军土木结构工事时，炸药包落在顶部，可直接炸塌工事，这是前膛炮发射的实心弹和开花弹无法做到的（前膛炮炮实弹最多砸穿土木结构，无法彻底摧毁）。
轰天炮对土木工事（碉堡、掩体、战壕、土墙）破坏力极强。
精钢炮管轰天炮炮手朱十八趴在炮架后，手指摩挲着六尺长的精钢炮管，管壁泛着冷光，比之前的青铜炮沉了足足三十斤，却稳得像钉在甲板上。
“装炸药包！二十斤高纯炸药，裹三层浸油麻布！”炮长钟荣的吼声压过江面的风。两名水手抬着圆鼓鼓的炸药包过来，包上的麻绳勒得紧紧的，栗色炸药的苦味混着猛火油的刺鼻味飘过来。朱十八和装填手老王合力将炸药包塞进炮管——精钢炮管内壁光滑，炸药包滑进去时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比填青铜炮顺畅多了。老王往火门里塞进铜制引信，引信尾端还接了半截麻绳，方便朱十八等拽动点火。
“瞄准炮船群中间！精钢炮管准，别浪费炸药！”炮长钟荣蹲在望山瞄准镜旁，手指着码头最密的那片战船。朱十八趴在炮架旁调整配重，精钢炮管的俯仰轴比青铜炮灵活，轻轻转动曲柄，炮口就缓缓抬起。瞄准镜里，蜀军炮船的甲板上，几个士兵正扛着石弹往抛石机跑，全然不知三百步外，精钢炮管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船群。
“左偏半指！对准中间那艘炮船的桅杆根！”炮长钟荣喊着。朱十八盯着瞄准镜里的铜制准星，直到准星与桅杆根的阴影重合——那下面是蜀军的火箭弹药舱，二十斤炸药包要是砸中，能掀飞半艘船。老王已经点燃了火折子，引信头被烧得发红，“滋滋”地冒着火星，朱十八攥紧引信绳，手心全是汗。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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