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微光
撤下陡坡的过程混乱而仓促。父亲几乎是半拖半抱着精神受到巨大冲击、眼神空洞的母亲,王智则背负起依旧沉浸在巨大悲伤中、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豆子。没有人回头,身后深渊边缘那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静静趴伏的身影,像一块灼热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重新进入地下洞穴,那哗哗的水流声和岩壁上幽绿、蓝色的发光苔藓,带来了一种与地表废墟截然不同的、略带诡异却相对安宁的氛围。王智将豆子放在水潭边相对干燥的沙地上,孩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母亲瘫坐在豆子身边,眼神发直,显然还未从连续的惊吓和目睹大黑牺牲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父亲则靠坐在岩壁旁,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残留着战斗后的煞白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王智没有立刻休息。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先将固定在洞口的绳索彻底收回,销毁了他们下来的痕迹(尽管作用可能有限)。然后,他仔细检查了洞穴的两个出口——他们进来的裂缝,以及暗河流向的更深处的黑暗通道。他用碎石和找到的废弃金属管,在他们进来的裂缝处设置了简易的预警障碍。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靠着岩壁滑坐下来。
寂静笼罩了洞穴,只有地下暗河永不停歇的流淌声,单调而冰冷。没有人说话,失去大黑的悲痛和对未来的茫然,像沉重的湿布包裹着每一个人。
王智拿出最后的物资。压缩饼干只剩下三块,水壶也几乎空了。他默默地将饼干分成四份(包括豆子),将最小的一份塞进自己嘴里,干涩地咀嚼着,如同吞咽木屑。他将水壶递给父亲,父亲摇了摇头,示意给母亲和豆子。
母亲机械地接过水壶,喂到豆子嘴边,豆子却毫无反应。母亲自己的嘴唇也干裂出血,但她只是沾湿了一下,便将水壶还给了王智。
绝望,并未因为找到这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而消散,反而因为资源的彻底耗尽和同伴的牺牲,变得更加具体和沉重。
王智看着精神濒临崩溃的家人,看着所剩无几的物资,看着这不知通往何方的地下暗河,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的规则,他的计算,他的铁腕,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和绝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豆子,忽然发出了一点极其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他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那双原本灵动此刻却黯淡无光的大眼睛,望向了流淌的暗河。
“……大黑……”豆子哽咽着,声音细若蚊蚋,“……说……水……可以喝……”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智猛地看向暗河!对呀!他之前只检测了水质,确认辐射值低,但因为急于返回和后来的战斗,竟然忽略了这最直接、最宝贵的资源!流动的地下暗河!只要处理得当,这就是他们取之不尽的水源!
他立刻拿出最后一片净水药片,又找来一个相对干净的空罐头盒,从暗河中取水,投入药片,等待净化。虽然净水药片很快也会耗尽,但至少,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渴死了!
希望,如同岩壁上的发光苔藓,虽然微弱,却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
父亲的眼中也恢复了一点神采,他挣扎着起身,开始在洞穴内仔细搜索。很快,他有了新的发现——在洞穴角落的沙石下,他挖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类似土豆的块茎植物(虽然变异得奇形怪状,但辐射检测显示安全),还有几簇依靠苔藓微光生长的、颜色惨白但可食用的蘑菇!
食物!虽然味道和营养无法保证,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补充体力!
母亲也振作了一些,她开始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布,蘸着净化过的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豆子脸上的污垢和泪痕,轻声安慰着他。豆子虽然依旧悲伤,但不再完全封闭自己,偶尔会小声回应母亲一两个字。
王智看着家人开始自发地行动起来,寻找生存的可能,那冰封的心湖,似乎被这地下暗河的微光注入了一丝暖流。他意识到,生存不仅仅是冰冷的计算和规则,也是在绝境中相互扶持、永不放弃的本能。
他走到暗河边,看着那不知源头、不知终点,却始终奔流不息的河水。这条暗河,就像他们的生命,在黑暗中摸索,不知前路,却依旧顽强地流淌。
他回到家人身边,开始和父亲一起,用找到的金属片和石块制作简陋的捕鱼工具,尝试从暗河中获取蛋白质。母亲则负责处理那些块茎和蘑菇。
没有人再提起大黑,但那份悲痛和感激,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个人的骨髓,化为了活下去的另一种力量。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洞穴里,依靠着暗河的馈赠和岩壁的微光,他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终点。暗河的尽头是什么?是通往地面的生路,还是更深的绝境?他们必须在恢复一点体力后,继续前行。
微光虽弱,却足以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驱散片刻的绝望。而前路,依旧漫长且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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