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灵魂如同决堤的洪流,哀嚎着、嘶吼着,疯狂涌入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都会崩解。然而,它终究承受住了。冰冷的金属逐渐泛起体温般的暖意,锈迹剥落,露出底下幽暗如深渊的质地,剑柄处,一道沉睡的龙纹缓缓亮起,如同苏醒的眼眸。
谢十三握住剑柄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那不是获得力量的感觉,而是……回归。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夹杂着滔天的恨意、被背叛的痛苦、族人临死前的哀鸣,如同烧红的铁水,狠狠灌入他的脑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音的咆哮,声音嘶哑,却带着远古的威严。周身骨骼发出噼啪爆响,脊背剧烈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翻涌的云海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向他汇聚,在他背后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龙翼!翼膜并非虚幻,而是由无数片凝实的、边缘锋锐如刀的乌云构成,每一片“鳞甲”上都倒映着下方燃烧的城池、奔逃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焚尽一切的复仇火焰。
他悬浮于空,双翼微展,投下的阴影便笼罩了半座山峦。仅仅是存在本身所散发的威压,就让大地发出呻吟,远处的山峰隆隆崩塌,河流改道倒灌。他仰起头,望向那座位于最高峰、闪耀着虚伪圣光的殿堂,金色的竖瞳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冻结万古的寒冰和足以将寒冰都点燃的怒火。
圣殿顶端的巨钟,无人敲击,却自行疯狂震响,钟声急促而恐慌,像是在为某个时代的终结敲响丧钟。
殿堂深处,黄金王座上,那位曾经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大祭司,猛地瘫软下来,华贵的袍子被冷汗浸透。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那股他曾经试图窃取、最终却亲手造就其复仇者的、源自血脉源头的力量。
“他回来了……那个棋子……”大祭司失神地喃喃,手中的权杖当啷落地。
谢十三动了。巨大的龙翼只是轻轻一振,身前的空间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撕裂,露出后面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气流。他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影,裹挟着毁灭的风暴,直扑圣殿!
圣殿外围的守护者们集结成阵,闪耀的圣光护盾如同蛋壳般升起。然而,当那庞大的龙影逼近时,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下,护盾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便砰然碎裂!守卫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四散抛飞,阵型瞬间崩溃,只剩下绝望的惊呼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巨龙降临在圣殿广场中央,落地无声,却让整个山体都为之一沉。他金色的瞳孔扫过这座用谎言和鲜血堆砌的辉煌建筑,目光最终落在踉跄着从殿内冲出、试图维持最后体面的大祭司身上。
“龙神!尊贵的龙神!”大祭司扑倒在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涕泪横流,“饶恕我!饶恕我们!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为了更大的秩序!”
谢十三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前爪——那已非人手的形态,而是覆盖着暗沉鳞片、闪耀着金属寒光的龙爪。爪尖在空中划过优雅而致命的弧线,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精准,向下按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没有华丽的法术光芒。只有一声沉闷的、血肉骨骼与金属王座被一同碾碎成齑粉的声响。
鲜血,如同打翻的颜料,在洁白的神殿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刺目而粘稠。
谢十三收回龙爪,甩了甩爪尖并不存在的血污。他抬起头,望向圣殿更深处,那里,还有更多需要清算的罪孽。复仇的火焰,才刚刚开始灼烧这片污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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