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托帕和砂金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确实，除了那些基础资源采购。
那个名叫“懒惰”的博士所展现出的某些独特技术，甚至是某些天才俱乐部成员都未曾涉足的领域。
若能将其转化为产品，背后的利润将极为可观。
从利益角度出发，一个稳定、强大且与公司合作密切的雅丽洛。
远比那些首鼠两端、斤斤计较的小领主更有价值。
“对了，说到订单……”
白砚适时地转移话题，语气轻快，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托您的福，雅丽洛联盟最近运气不错，发了一笔‘小财’。”
他做了一个宇宙通用的、代表金钱的手势。
“这意味着，我们未来能够向公司采购……”
“更多的资源，进行更深度的合作。”
雅丽洛的“横财”是怎么来的，托帕和砂金心知肚明，但他们懒得点破。
从商业角度看，白砚的扩张行为。
客观上替公司清理了不听话的“合作伙伴”。
还带来了潜在的增长订单，似乎……并非坏事。
“白砚先生您果然是公司的真朋友，懂得互惠互利的道理。”
托帕接过话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想，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一定会更加愉快和深入。”
“当然，”白砚的声音带着笑意。
“贝洛伯格始终诚心希望，公司能够清晰地辨别。”
“谁才是值得信赖的真朋友，谁又是阳奉阴违的假朋友。”
“白砚先生自然是我们认可的真朋友。”
托帕予以肯定，但随即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不过，作为朋友，我也要提醒一句。”
“希望白砚先生能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扩张太快，容易消化不良，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哈哈！”
白砚发出两声心照不宣的轻笑，随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请公司和二位放心，我白砚在此保证。”
“芬克星系，将是我们雅丽洛联盟最后的领土要求了。”
“我们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不是吗？”
通讯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托帕和砂金都清楚，这所谓的“最后领土要求”能维持多久，完全取决于利益与实力的平衡。
但至少目前，双方都在这场交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公司收获了更听话的代理、潜在的订单以及表面的威严。
而白砚，则赢得了继续消化战果、稳固势力的宝贵时间。
宇宙的棋局，从来都是这样，在妥协与试探中，一步步向前推进。
面无表情地挂断与公司的通讯，白砚随手将这件事如同拂去微尘般抛到脑后。
即便今日托帕和砂金不曾来电，他也会主动暂缓扩张的脚步。
雅丽洛联盟的体量终究还是太小了，根基尚浅。
依靠这种近乎原始的、通过战争掠夺进行的资本积累。
哪怕等到宇宙热寂，恐怕都难以望见公司的项背。
若想凭此向高踞命途顶端的星神发起挑战，那已非“痴心妄想”四字可以形容。
简直是蜉蝣撼树，愚不可及。
“和阿砚你预料的一样，公司那边果然只是走个过场，并未深究。”
布洛妮娅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
对于那些雄踞星海的庞然大物而言。
雅丽洛周边的这场动荡，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边陲骚乱。
但唯有亲身参与其中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
这场仅仅持续了二十一天的闪电战，背后是数十个历史悠久的星球文明骤然覆灭。
那些星球上曾闪耀的文明火光，其存续的时间或许比贝洛伯格的国祚更为漫长。
却在短短三周内，被雅丽洛联盟亲手掐灭。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复杂？”
白砚的声音很轻。
与面对外人时的冷硬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
“是在为那些消逝的文明感到一丝悲悯？”
“还是为雅丽洛人即将迎来的、更富足的生活而感到欣慰？”
布洛妮娅沉默片刻，坦诚道：
“也许……二者兼有。”
“没关系，这并不矛盾。”
白砚并不在意麾下有人保留着这份“菩萨心肠”。
在他看来，只要不将这份怜悯，转化为阻碍联盟前进的实际行动。
些许内心的挣扎，反而是人性未泯的体现。
甚至是维系统治内部人性温度的必要平衡。
“人是复杂的，人心更是如此。”
“但布洛妮娅，请你务必记住……”
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无论我们内心作何感想，在做出任何决策之前。”
“一切行动的最高准则，必须以贝洛伯格人、乃至整个雅丽洛联盟民众的根本利益为优先。”
“他们将决策的权力托付给我们，我们便绝不能辜负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白砚望向窗外，远方是贝洛伯格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这次迅猛的扩张所带来的资源和土地，足以让雅丽洛联盟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他心知肚明。
一旦踏上了这条依靠对外扩张转移内部矛盾、获取发展资源的道路，就如同骑上了星间猛虎，永远不可能主动停下。
今日，是他引领着雅丽洛向前狂奔。
明日，或许就是被内部膨胀的欲望和期待推动着。
不得不持续征战。
然而，这种全民性的进取与渴望，正是白砚乐于见到的。
是他对抗命途、挑战星神的根基所在。
“出去散散步吧，布洛妮娅。”
白砚收回目光，语气轻松了些。
“从明天开始，你恐怕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布洛妮娅闻言，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好啊。”
“自从阿砚你担任大守护者以来，我们确实很久没有一起走走了。”
雅丽洛联盟在星海中的连番征战，数十星域的易主。
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涌来的内政事务。
布洛妮娅已被白砚定位为联盟的内政与后勤总负责人。
其角色犹如古时刘邦麾下的萧何，曹操倚重的荀彧。
如今的雅丽洛联盟疆域尚不算辽阔，但白砚预见到。
未来必有他需要亲征远方之时。
若到那时，布洛妮娅未能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稳定后方的中流砥柱。
他必将陷入前方征战、后方掣肘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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