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
赵皓咀嚼着这两个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三十年前。
他还是个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一次外出巡查,他在山间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
那道士拦住他的去路,非要给他算一卦。
他当时只当是江湖骗子,想打发了事。
可那老道士却说,他有宰辅之相,日后必定位极人臣。
赵皓来了兴趣。
老道士接着说,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一个劫,在晚年。
“见子有钩,勿与之斗。”
“日月同天,江山易手。”
老道士留下这两句神神叨叨的偈语,便大笑着飘然远去。
三十年来,赵皓权势日隆,早已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可今天,“孔明”这两个字,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子有钩……那不就是个“孔”字吗!
日月同天……那不就是个“明”字吗!
他当年一直以为是什么玄之又玄的机锋,哪里想得到,竟然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拆字谜!
那个小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提拔了这么一个人!
还让他接管了五城兵马司!
这是巧合?
这他妈的是天意!
是老天爷派来收他的索命鬼!
一股寒气从赵皓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太师椅上,而是坐在烧红的烙铁上。
“父亲?您怎么了?”
赵世蕃看着自己父亲惨白如纸的脸,有些发懵。
不就是一个落魄书生吗?
至于吓成这样?
赵皓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他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他摆了摆手,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将领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相爷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不敢多问,躬身行礼,鱼贯而出。
密室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变形。
“父亲,到底……”
赵世蕃话还没说完,赵皓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
“找人!”
“把他给我做掉!”
“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段,别留下任何手脚!我要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赵世蕃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
“为……为什么?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闭嘴!”
赵皓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
“不要问为什么!”
“记住,他必须死!”
……
次日。
承天殿。
天还没亮,文武百官就已经到齐了。
只是今天的早朝,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整理仪容。
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着,如同一个个泥塑木雕。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压抑。
当李策穿着龙袍,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这股压抑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扑通——”
一声闷响。
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皓,脱下了他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紫金蟒袍,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他一言不发,走到大殿中央,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扑通!”
“扑通!”
“扑通!”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身后,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全都跪了下去。
黑压压的一片,从殿中一直延伸到殿外。
整个承天殿,除了龙椅上的李策,和站在他身后的毛骧,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这是一场无声的逼宫。
他们什么都不说,就用这种方式,向端坐在最高处的那个年轻人,施加着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他们要告诉他。
这朝堂,究竟是谁说了算。
李策坐在龙椅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表演,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吏部尚书抬起头,老泪纵横,声泪俱下地哭喊道: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啊!”
“昨日京中发生血案,赵丞相妻族陈家惨遭屠戮,麾下兵士更是死伤殆尽!凶徒手段之残忍,行径之恶劣,简直骇人听闻!”
“陈家乃国戚,忠心耿耿,何罪之有?那些兵士,皆是我大夏子民,更是京城安危所系!如今却惨死非命!”
“恳请陛下,严查凶手,还陈家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头去撞地,砰砰作响,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
演技之精湛,让李策都想给他鼓鼓掌。
兵部尚书紧随其后,同样是一脸悲愤。
“陛下!吏部王大人所言极是!”
“如今京城之内,人心惶惶,百官不安!皆因锦衣卫滥用职权,肆意捕杀朝廷命官!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恳请陛下,约束锦衣卫,收回成命,以安百官之心,以安天下之心!”
礼部尚书也站了出来,义正辞严。
“陛下,五城兵马司乃拱卫京师之重地,其指挥使一职,历来由功勋卓着的宿将担任!如今陛下竟任命一白衣书生担此大任,此举不合祖制,更会寒了天下将士之心啊!”
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站出来。
他们或哭诉,或指责,或引经据典。
矛头只有一个。
直指龙椅上的皇帝。
他们要小皇帝认错,要小皇帝重新做回那个,被他们操控在股掌之间的傀儡。
李策一直面带微笑地听着。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他才慢悠悠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口问道:
“众爱卿,说了这么多。”
“是觉得,朕杀错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跪在地上的百官,心头齐齐一跳。
他们不敢接这话。
说皇帝错了,那就是公然指责君父,是大不敬之罪。
气氛,再次凝固。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跪地的赵皓,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老臣,不敢!”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精光四射,直视着李策。
“只是,陈家无辜被屠,京中兵士,惨死刀下!此事,总要有个说法!”
“否则,国法何在?”
“陛下您的威严,又何在?”
话音落下。
李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君临天下的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脚下的赵皓,俯视着这一殿的魑魅魍魉。
“说法?”
李策轻笑一声。
“朕,就是说法!”
“国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朕,就是国法!”
他往前走了两步,逼人的气势让离得最近的几个老臣呼吸都停滞了。
“至于威严……”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朕的威严,就是顺朕者昌!”
“逆朕者——”
“亡!”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猛地一抬手,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龙椅扶手上!
“轰——!”
一声巨响,如同炸雷,在寂静的承天殿内轰然爆开!
那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应声而裂!
百官心头猛地一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扶手一起裂开了。
李策的目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赵皓的脸上。
他一字一顿,厉声喝道:
“赵皓!”
“你是在教朕,怎么当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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