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平安县衙门口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百姓们听说抓到了害死河边浮尸的凶手,还是个老乞丐,都好奇地涌来看热闹,也想看看这糊涂县太爷到底怎么断这人命官司。
“升——堂——!”
随着蔫茄子捕头临时顶替师爷,一声有气无力的吆喝,贾清廉顶着两个黑眼圈,强打精神坐到堂上。他偷眼瞥了瞥帘子后面赵氏阴沉的脸,心里直打鼓。赵氏手里紧紧攥着孙慢慢熬了一夜才“磨”出来的结案文书,指节都捏得发白。
“带……带人犯!”贾清廉声音发虚。
衙役拖着奄奄一息的老孙头上了堂。老孙头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脸上青紫肿胀,几乎看不出人形。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衙役粗暴地把他架起来,按着跪在地上。
人群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哎哟!打成这样了?还能说话吗?”
“这……这真是凶手?看着不像啊……”
“造孽啊!这么大岁数了……”
贾清廉清了清嗓子,拿起惊堂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老孙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胆刁民!装聋作哑!藐视公堂!”贾清廉色厉内荏地一拍惊堂木!
“啪!”
声音不大,却把老孙头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地睁大了浑浊的眼睛。
帘子后面,赵氏低声催促:“老爷!念供词!快结案!”
贾清廉赶紧拿起那份“认罪状”,磕磕巴巴地念起来:“罪……罪人孙老蔫……见财起意……于……于清水河畔……将外乡客商张三……推入河中溺毙……劫其钱财……罪证确凿……供认不讳……”
念完,贾清廉如释重负:“人犯!你可认罪?!”
老孙头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面孔,看着堂上威严的官老爷,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让他彻底崩溃了。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认罪就好!”贾清廉大喜,赶紧拿起朱笔,“本官宣判!人犯孙老蔫,谋财害命,罪大恶极!按律当斩!押入死牢!秋后问斩!退……”
“等等!”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挤了出来,指着老孙头大声道:“青天大老爷!草民有话要说!这老孙头!他是个疯子!在城西破庙住了十几年了!连自己姓啥都记不清!他怎么可能去谋财害命?还推人下水?他走路都打晃!这案子……有冤情啊!”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是啊!我也认得他!就是个老疯子!”
“打成这样!屈打成招吧?”
“官府想找人顶罪吧?”
贾清廉慌了神,惊堂木都忘了拍:“你……你……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扰乱公堂!来人!给我轰出去!”
几个衙役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站在堂下负责“维持秩序”的李火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看有人敢质疑官府!还敢替这“凶手”说话?这不是打他李火火的脸吗?他认定这汉子就是“刁民头子”!是来捣乱的!
“呔!哪来的刁民!敢污蔑官府!看打!”李火火一声暴喝,根本不等命令,像头被激怒的野牛,几步就冲到那汉子面前,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了过去!
那汉子也是个练家子,见势不妙,侧身一闪!李火火一拳砸空,更怒了!他反手一把揪住汉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抡起醋钵大的拳头,照着汉子的面门就砸!
“让你多嘴!让你捣乱!老子打死你个刁民!”
这一拳要是砸实了,不死也得残废!
“住手!”帘子后面传来赵氏尖利的惊叫!
但已经晚了!
就在拳头即将砸中面门的瞬间,旁边人群中猛地冲出一个身影,一把抱住了李火火的胳膊!
“李爷!使不得啊!”是蔫茄子捕头!他吓得脸都绿了,死死抱住李火火,“不能打!不能打啊!要出人命了!”
李火火正在气头上,胳膊被抱住,更是怒不可遏!他猛地一甩!
“滚开!”
蔫茄子捕头像片树叶一样被甩飞出去,“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李火火挣脱束缚,眼睛都红了,再次举起拳头!
“打死他!打死他!”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李火火!你给我住手!”赵氏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帘子冲了出来,脸色铁青,指着李火火的手都在抖,“反了你了!公堂之上!滥施私刑!你想造反吗?!”
李火火被赵氏这一嗓子吼得一愣,拳头停在半空。他看着赵氏那双喷火的眼睛,再看看堂下群情激愤的百姓和地上哀嚎的蔫茄子捕头,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讪讪地放下拳头,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夫……夫人……他……他污蔑咱们……”
“闭嘴!”赵氏厉声呵斥,胸口剧烈起伏。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恐慌,转向惊魂未定的贾清廉,“老爷!此案证据确凿,人犯已认罪!速速结案!退堂!”
贾清廉如梦初醒,赶紧抓起惊堂木,胡乱拍了一下:“退……退堂!退堂!”
衙役们如蒙大赦,七手八脚地抬起半死不活的老孙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李火火也被几个衙役连拉带拽地拖回了后堂。
堂下的百姓,看着这荒唐的一幕,看着被拖走的老孙头,看着地上爬起来的蔫茄子捕头,看着那个惊魂未定的汉子,再看看堂上脸色惨白的贾清廉和怒气冲冲的赵氏,眼神里充满了愤怒、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这还有王法吗?”
“当街打人!屈打成招!”
“平安县的天……黑了!”
赵氏听着百姓的议论,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怒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平安县的“天”,似乎……真的要塌了!而李火火这莽夫,就是那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她狠狠瞪了一眼被拖走的李火火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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