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平安县衙后院临时改成的牢房里,鼾声、磨牙声、啜泣声此起彼伏。李火火瞪着牛眼,毫无睡意。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情景:柳阎王那冰冷的眼神、铁鹰那鄙夷的目光、还有自己那“英勇”投掷惊堂木却砸了扫帚的壮举……“护驾有功,赏禁闭三日”?这赏赐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但他认准一点:柳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本事大!脾气也大!得讨好!得将功赎罪!
怎么将功赎罪?李火火绞尽脑汁。打架?不行,柳大人不喜欢。帮忙审案?更不行,自己字都不认识几个。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衙役的低语——是柳大人的马队回来了!在驿馆后院卸马休息!
“有了!”李火火一拍大腿,差点把旁边打盹的孙慢慢拍倒,“喂马!对!给大人的宝马喂料刷毛!这活儿俺在行!大人一看马儿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一高兴,说不定就免了俺的禁闭!还能夸俺两句!”
说干就干!李火火趁着看守衙役换岗打哈欠的功夫,像头灵活的熊,悄默声地溜出了牢房,其实看守早得了柳文暗示,故意放他出去“自由发挥”,蹑手蹑脚地摸向了驿馆后院马厩。
马厩里,几匹高头大马正在悠闲地嚼着草料。其中一匹尤其神骏,通体乌黑,四蹄雪白,正是柳青天的坐骑“踏雪”。李火火一看,眼睛就亮了!“好马!就得伺候这样的!”
他撸起袖子,露出毛茸茸的胳膊,一脸“慈爱”地凑近“踏雪”:“马儿马儿,莫怕!俺是来给你加餐的!”说着,他从草料筐里抱起一大捧干草,也没细看里面混没混硬杆杂物,就往马槽里塞!动作那叫一个豪迈!差点把马槽捅翻!
“踏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莽汉和粗暴的动作惊了一下,不安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
“嘿!还挑食?”李火火乐了,觉得这马有脾气,像他!他又看见旁边放着豆料和盐砖,心想:“光吃草咋行?得来点硬货!”他大手一抓,捧起一大把黄豆,不由分说就往“踏雪”嘴里塞!“吃!多吃点!长得壮实的!好给大人驮功劳!”
“踏雪”被塞了一嘴豆子,呛得直喷鼻息,烦躁地跺着蹄子!
“哎哟!渴了是吧?等着!”李火火又看见墙根放着水桶和水瓢,拎起半桶水,“哗啦”一下!直接泼向马槽!水花四溅,溅了“踏雪”一身!
“踏雪”彻底被激怒了!它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何曾受过这种“酷刑”?它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唏律律——!”
“砰!”马蹄狠狠踹在马槽上!木屑纷飞!
李火火吓了一跳,但马上又觉得这是马儿“高兴”的表现!“嘿!有劲!喜欢泼水是吧?再来点!”他兴冲冲地又去拎另一满桶水。
就在这时,柳青天带着铁鹰和柳文,刚查完夜岗,正从马厩旁经过,听到动静,快步走来。恰好看到李火火拎着满满一桶水,一脸“狞笑”地逼近狂躁不安的“踏雪”!
“住手!”铁鹰一声暴喝!如同炸雷!
但已经晚了!
李火火被吼得一哆嗦,手一滑,满桶水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水桶砸在地上,水花泼溅!正好泼到“踏雪”前蹄上!
“踏雪”受此惊吓,彻底狂性大发!它人立而起,挣脱了缰绳!带着半截断绳,朝着马厩外就冲了出去!而柳青天,正好站在马厩出口!
“大人小心!”铁鹰目眦欲裂,飞身扑上,一把将柳青天推向旁边!
“轰隆!”
“踏雪”像一道黑色闪电,擦着柳青天的衣角冲了过去!撞翻了旁边的料架,草料撒了一地!
李火火都吓傻了!张大嘴巴,呆立当场!直到看见柳青天被铁鹰推开,差点摔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弥天大祸!
“俺……俺滴娘啊!”他怪叫一声,脑子一热,非但没跑,反而朝着受惊狂奔的“踏雪”追了过去!“马!别跑!回来!”
他试图从侧面抓住断绳!结果“踏雪”正在狂奔,哪里肯停?猛地一甩头!
“啪!”
断绳像鞭子一样抽在李火火脸上!
“哎哟!”李火火痛叫一声,被带得一个趔趄,脚下正好踩到泼洒的水洼!
“噗通!”
他整个人向后滑倒,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后脑勺再次亲吻大地!摔得他眼冒金星!
等他晕乎乎地爬起来,“踏雪”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其他侍卫合力拦住,安抚下来。柳青天在铁鹰和柳文的护卫下,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衣袍下摆被水溅湿,沾了些泥点。
李火火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噗通”跪倒在柳青天面前,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饶命啊!俺……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想喂喂马!拍拍……拍拍马屁……啊不是!是伺候马!让大人高兴!俺不知道这马脾气这么大啊!俺……”
柳青天看着跪在地上、满头草屑、脸上还有一道被绳子抽的红印、浑身湿透沾泥、狼狈不堪的李火火,再看看那匹惊魂未定、不住喷息的“踏雪”,又看看一片狼藉的马厩……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强压下那股翻腾的怒火和……荒谬感!
“李火火。”柳青天的声音冷得能冻掉下巴。
“俺……俺在!”
“你……”柳青天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活宝,“……很好。”
李火火一愣,抬头,傻乎乎地问:“啊?俺……俺还好?”
“本官的马,”柳青天一字一句,带着刺骨的寒意,“自随本官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精心’的照料。你……确实‘有功’。”
李火火再傻也听出这不是好话了,吓得又开始磕头:“俺错了!俺有罪!俺将功折罪!俺……”
“折罪?”柳青天打断他,“你惊了马驾,险些冲撞本官,毁坏公物,搅扰驿站……你说,该如何折?”
李火火哑口无言,只会哆嗦。
“看来,三日禁闭,是关不住你了。”柳青天冷冷道,“铁鹰!”
“属下在!”
“将李火火……加重看守!没有本官命令,不准他再靠近马厩、厨房、库房……任何能动的东西!十步之内!”
“是!”铁鹰憋着笑,上前像提小鸡一样把瘫软的李火火拎起来。
李火万念俱灰,哭嚎着:“大人!俺再也不敢了!俺以后就老老实实蹲着!啥也不动了!呜呜呜……”
柳青天看着被拖走的李火火,又看了看那匹逐渐平静下来的“踏雪”,对柳文道:“明日公审,第一个……就先审这‘拍马惊驾’之罪!让全县百姓都看看,平安县衙的衙役……都是何等‘人才’!”
“是!大人!”
夜风吹过,马厩外的灯笼晃了晃,映着柳青天冰冷而决绝的脸。
李火火这“一拍马屁”,彻底拍响了平安县衙覆灭的……开场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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