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杜明远的第一把火,就烧向了县衙的陈年旧账和积压卷宗。他深知,若不摸清底细,所有新政都如空中楼阁。
他首先召来了钱多多。
钱多多抱着近期的账本,心里七上八下地进了二堂。
杜明远坐在书案后,面沉如水:“钱班头,将县衙近三年……不,五年的钱粮总账、赋税簿册、库房出入记录,全部搬来本官查看。”
钱多多心里“咯噔”一下!五年?!那得多少本?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烂账、糊涂账、假账?都是贾老爷和夫人经手的啊!虽然柳大人查过一遍,也烧了一些,但肯定没干净!
“大人……这……历年账册浩繁,且……且库房潮湿,许多都已霉烂不清……”钱多多试图搪塞。
“霉烂不清?”杜明远目光一凛,“那就把能看清的都拿来!立刻!马上!”
“是是是!”钱多多不敢再多言,冷汗涔涔地退出去,赶紧招呼人去搬。心里把贾清廉和赵氏骂了一万遍:两个杀才!贪就贪了,账目做得那么烂!留下这么多首尾!
几十本厚厚的、散发着霉味的账册堆在了杜明远案头。杜明远屏退左右,一头扎了进去。
这一看,直看得他心惊肉跳,怒火中烧!
账目混乱不堪!许多款项来去不明,仅以“规矩费”、“茶水费”、“笔墨费”等模糊名目列支,动辄数十上百两!采购物品价格高得离谱!一柄扫帚五百文!一方砚台十两银!修缮房屋的工料费更是天文数字!而县库税收,却年年亏空,账实严重不符!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发现许多田产过户、诉讼判决的后面,都隐约有巨额银钱往来记录,但都被刻意涂改、遮掩,明显是权钱交易!
“蠹虫!国之蠹虫!”杜明远气得一拍桌子,手指都在发抖。他早就听说平安县腐败,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明目张胆、骇人听闻的地步!这贾清廉和赵氏,简直把县衙当成了自家钱庄!
强压怒火,他又命人叫来了孙慢慢,让他把整理好的陈年卷宗,尤其是涉及田宅、诉讼、人事的,挑重点送来。
孙慢慢慢悠悠地搬来几摞卷宗,按他的“颜色分类法”放好。
杜明远起初看着那“墨深类”、“纸黄类”的标签,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当他翻开卷宗,仔细阅读时,才渐渐发现了孙慢慢这种“慢工细活”背后的价值!
卷宗被擦拭修补得很整洁,字迹清晰。更重要的是,孙慢慢在那本“慢工笔记”上记录下的诸多疑点,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更多黑暗真相的大门!
杜明远顺着“某年某月某卷,墨色有异,疑有涂改”的提示,找到那本卷宗,仔细比对墨迹和笔锋,果然发现结案银两数目被改大了五十两!
根据“某案清单模糊,似有隐情”的记录,他找到一起旧案,发现证物清单被人为污损,重要物证不翼而飞!
再看那“黏连账页,内容古怪”的提示,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几页纸,里面竟是赵氏放印子钱、盘剥百姓的私账!利息高得令人发指!
一桩桩、一件件被贾清廉夫妇掩盖、篡改、抹平的罪恶,在孙慢慢无心的“慢工”梳理和杜明远有意的“细查”下,逐渐浮出水面,拼凑出一幅完整而恐怖的贪腐图景!涉及的银钱数额之巨,牵连人员之广,手段之卑劣,让这位初入仕途、心怀理想的年轻县令感到一阵阵脊背发凉!
他原本以为,自己到来只是整顿吏治,推行新政。现在才发现,他接手的不仅仅是一个烂摊子,更是一个巨大的、尚未完全揭开盖子的腐败窝案!贾清廉夫妇虽已倒台,但他们留下的毒瘤和网络,或许并未完全清除?
杜明远合上最后一本案卷,久久无言。窗外的阳光照在他年轻却凝重的脸上。最初的震惊和愤怒过后,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前所未有的压力袭上心头。
扫除积弊?谈何容易!这平安县的水,太深太浑了。
但他眼神中的锐气并未消减,反而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自己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而那位看似懵懂的孙慢慢,无意中,竟成了他揭开这场黑幕的第一位……功臣?
杜明远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开始起草他上任后的第一份详文——呈报州府,请求彻查平安县历年积案,追究相关责任人!他要沿着柳青天开辟的道路,将这场反腐之战,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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