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从省城回来,好几天都魂不守舍。脑子里反复响着老镖师那句“照过镜子的人没一个活口”,还有“东宫”、“仁寿宫”这些让他心惊肉跳的词儿。他把自己关在县衙后头的小书房里,对着那枚蟠龙玉佩和杜伯伯给的几本旧书卷,一坐就是大半宿,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这副模样,全落在了小丫眼里。自打石磐接手这摊子事,小丫就觉得他像变了个人,心里装着的事比她管理的织坊线头还乱。这天后晌,小丫拿着新出的布样想去给石磐看看,顺道问问商会下一步的章程。刚走到书房院门口,就瞧见石磐和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利落、模样也挺周正的年轻女子,站在廊檐底下说话。那女子小丫从没见过,不是县里的人,看穿着像个走南闯北的商贾之家出来的,言谈举止透着一股子干练劲儿。
只见石磐和那女子靠得挺近,低声说着什么,神色都凝重得很。石磐还时不时点头,那女子则递过去一个小布包。小丫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酸溜溜的情绪咕嘟咕嘟往上冒。石头哥这是……啥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人?还神神秘秘的?有啥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说?
她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委屈、猜疑、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恼火,搅和在一起。柳娘子刚好从旁边过,见她脸色不对,顺着目光一看,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拉了她一把,低声劝:“丫啊,别瞎想,石头是办正事呢……”
“正事?啥正事得跟个陌生女子躲这儿嘀咕?”小丫甩开柳娘子的手,眼圈有点红,“俺看他就是……就是嫌俺碍事了!” 说着,一跺脚,扭头就跑回了织坊。
回到织坊,她看着眼前咔嚓咔嚓响的织机,心里更乱了。一会儿想,石磐是不是觉得她只是个会织布的丫头,帮不上大忙了?一会儿又想,那女子到底啥来头?他们鬼鬼祟祟的,别是惹上啥麻烦了吧?她越想越憋屈,手里的梭子也使得没了章法。
晚上,石磐忙完来找小丫,想跟她商量下商会拓宽商路的事儿。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小丫背对着他,把织机弄得哐哐响,就是不回头。
“小丫?”石磐叫了一声。
小丫不吭声。
“咋了?谁惹你生气了?”石磐走过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丫猛地转过身,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冲口就问:“下午跟你说话那女的是谁?给你啥了?你们咋那亲近?”
石磐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吃了飞醋。他先是有点想笑,可看着小丫真急了的样子,又赶紧解释:“哎呀,你想到哪儿去了!那是……是红姑安排的人,从南边来的,有要紧消息传回来!”
小丫将信将疑:“真的?啥消息还得她亲自送来?还不能让人知道?”
石磐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是关于我爹那案子的事,还有省城那边的动静,牵扯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布包里是暗桩传回来的密信,用特殊药水写的,得用火烤才显形。”
小丫听完,脸腾一下就红了,知道自己误会了,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咋不早说!”她捶了石磐一下,力道软绵绵的。
石磐抓住她的手腕,无奈又好笑:“我的姑奶奶,你这醋劲儿也忒大了!我这整天提心吊胆的,你还给我添乱。”
小丫低下头,声音跟蚊子似的:“俺……俺不是怕你……嫌俺没用嘛……”
“胡说八道!”石磐正色道,“没有你管着织坊,没有商会这条线,我才是真抓瞎呢!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得信我。”
误会是解开了,可小丫心里却更沉了。她明白,石磐肩上的担子太重,走的每一步都险象环生。自己刚才这一通胡闹,要是真误了大事,可怎么得了?这儿女情长,在这刀光剑影的时局里,是不是真的太奢侈、太误事了?她看着石磐疲惫却坚定的侧脸,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得变得更稳重,更能帮上他才行。可这心里头,那份对他的牵挂和担心,却像春天的草,越是压抑,越是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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