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1月的北风,裹挟着黄河滩的沙砾,刮过山东省夏津县双庙乡的土路。当许家第三个儿子呱呱坠地时,土坯房的窗棂上还挂着上一季的玉米壳,父亲许老汉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望着院外贫瘠的土地,给这个新生儿取了个再朴实不过的名字许军本。谁也未曾预料,这个在黄土地里滚大的孩子,未来会踏上星光闪烁的影视舞台,更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幕足以震惊全国的人生悲剧。
许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两个哥哥早早扛起了锄头,姐姐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后来成了省级报纸德州发行站的站长。在这样的家庭里,许军本自小就懂得察言观色。他个头比同龄孩子矮一截,皮肤被晒得黝黑,却有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总是默默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上小学时,他就显露出异于常人的执拗,为了得到同桌女同学的青睐,他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学校帮女孩打扫课桌,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偷偷塞给对方,这样的坚持就是十年。这份近乎笨拙的执着,日后既成了他攀登高峰的阶梯,也埋下了毁灭的隐患。
1990年的暑假格外漫长,刚读完初中二年级的许军本,把书包藏在柴房的角落,跟着同村的几个青壮年登上了开往济南的拖拉机。车斗里装满了行李和农具,他蜷缩在角落,看着熟悉的村庄渐渐远去,心里揣着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再也不要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一定要出人头地。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出人头地这四个字,会像一根紧绷的弦,贯穿他此后近二十年的人生。
济南的建筑工地像一座巨大的蒸笼,七月的太阳炙烤着裸露的钢筋,空气里弥漫着水泥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十五岁的许军本是工地上最年轻的瓦工,每天要搬几十块沉重的红砖,给师傅们递灰桶、搬脚手架。他的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又结茧,最后变得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工棚里的夜晚格外难熬,十几个民工挤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汗臭味和脚臭味交织在一起。闲下来的时候,年长的民工总爱拿这个小个子开玩笑,故意让他唱支歌,或者学狗叫,要是不从就抢他碗里的菜。
有一次,一个工友故意把他的安全帽藏起来,害他被工头骂了一顿,还扣了半天工钱。许军本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他躲在工地的角落,看着远处高楼大厦的灯火,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这种屈辱感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对成功的渴望变得愈发强烈。
1992年,十七岁的许军本带着攒下的几百块钱回到了家乡,通过熟人介绍成了夏津县的一名保安。这份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总算不用再干重体力活,还能穿一身整齐的制服。许军本格外珍惜这份工作,每天提前到岗,把值班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巡逻时更是一丝不苟。命运似乎在这时给了他一点甜头。那年夏天,县城附近的池塘里有个小孩失足落水,正在巡逻的许军本听见呼救声,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浑浊的水里。
池水又凉又深,他拼尽全力才把孩子救上岸,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县城,当地政府给了他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表彰,县报还刊登了他的照片和事迹。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众人敬佩的目光,许军本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认可的滋味。可这份荣耀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保安工作依旧平淡,每个月的薪水刚够糊口。他看着报纸上姐姐穿着体面的工作服采访他人的照片,心里的不甘又开始翻涌。
1994年,许军本告别家人,辗转来到天津,在一家涉外宾馆找到了保安的工作。这座沿海城市的繁华让他眼花缭乱,高楼林立的商业街、穿着时髦的男女、穿梭不息的汽车,无一不在冲击着这个来自小县城的青年。他每天站在宾馆门口,给进出的客人开门、提行李,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客人谈论着他听不懂的话题,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有一次,一个外国客人因为他听不懂英文而露出鄙夷的神色,还跟宾馆经理投诉了他。这件事让许军本深受刺激,他意识到,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永远只能站在社会的底层。
宾馆附近就是天津市第三京剧团,下班后的许军本常常会绕到剧团门口,隔着铁栅栏看里面的演员练功。那些穿着练功服的演员在舞台上翻着跟头、耍着刀枪,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感。他被这种艺术形式深深吸引,有时候能站在门口看一两个小时,直到剧团的大门关上才离开。时间久了,他认识了几个在剧团练功的武生,他们其实是影视圈的替身演员,经常来这里练基本功。许军本每天帮他们买水、搬道具,渐渐和他们熟络起来,从他们那里学了一些基本的武打招式和京剧身段。
1995年初的一个雪天,那几个替身演员找到许军本,说北京有个武打剧组缺人,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拍电视剧,这两个词像惊雷一样在许军本的心里炸开。他想起了在济南工地的屈辱,想起了在天津宾馆受到的歧视,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出发前的晚上,他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信里说:我要去北京闯闯,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来。他把攒下的钱全部装在贴身的口袋里,背着一个装满换洗衣物的蛇皮袋,跟着几个同伴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许军本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他不知道,这条通往星光的道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坎坷。
刚到北京的日子,许军本住进了北影厂附近一个由人防工程改造的地下旅馆。地下室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晚上能清晰地听到老鼠跑过的声音。他每天天不亮就蹲在北影厂门口,手里举着一张写着群众演员,可演武打戏的纸牌,期待着能有剧组的人选中他。大多数时候,他得到的都是冷漠的拒绝,有时候甚至会被剧组的场务驱赶。
第一次拍戏是在一个古装剧的片场,他扮演一个没有台词的士兵,需要在镜头前站整整一天。那天的太阳特别毒,他穿着厚重的盔甲,汗流浃背,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收工后,他拿到了五十块钱的报酬,这是他第一次靠赚到钱。他拿着钱跑到路边的小吃摊,买了一碗牛肉面,狼吞虎咽地吃着,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从那以后,他更加拼命地找戏拍,不管是扮死尸、演反派,还是做危险的动作,只要有活干,他都愿意接。
有一次,他接了一个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替身戏,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下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垫子。导演问他敢不敢跳,许军本看着下面几米高的地面,心里有些发怵,但一想到能拿到两百块钱的报酬,还是咬了咬牙说: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虽然落在了垫子上,但还是摔得浑身酸痛。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股拼劲!就是这股拼劲,让他在圈内渐渐有了点名气,越来越多的剧组愿意找他当武打替身。
1997年8月,《还珠格格》剧组在北京开机,需要一批武打替身和配角演员。许军本通过之前认识的一个武行头头推荐,得到了试镜的机会。试镜那天,他特意借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片场。试镜的内容是表演一段武打戏,他拿出了从京剧团学来的招式,加上自己在工地上练出的力气,打得虎虎生风。导演当场就拍板,让他扮演漱芳斋的侍卫高达。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戏份不多,台词也很少,但许军本却格外珍惜。他每天提前到片场背台词、练动作,即使没有他的戏份,也会在旁边看着老演员们表演,偷偷学习。有一次,一场戏需要他和主角配戏,他因为紧张说错了台词,导演说了他一句,他就反复练习了几十遍,直到熟练为止。《还珠格格》播出后,迅速火遍大江南北,虽然观众们大多记住了小燕子、紫薇等主角,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那个勇武干练的侍卫高达。许军本走在街上,偶尔会有人认出他,跟他打招呼、要签名,这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的滋味。
凭借《还珠格格》积累的名气,许军本接到了更多的戏约。1998年,他被选中在电视剧《玄奘西行》中担任男一号玄奘法师。接到这个角色时,他正在内蒙古的一个剧组拍一部抗战剧,得知消息后,他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为了演好玄奘法师,他提前三个月就开始研究剧本,查阅了大量关于玄奘的资料,还特意去寺庙体验生活,学习佛法礼仪。拍摄期间,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化妆,穿着厚重的僧袍在沙漠里行走,有时候一天要走几十公里的路,脚上磨起了好几个水泡。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觉得这是实现自己出人头地梦想的最好机会。
《玄奘西行》播出后,许军本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蹲在北影厂门口等戏的群众演员,而是成了能挑大梁的男主角。他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公寓,买了属于自己的汽车,终于摆脱了过去的贫困生活。每次回老家,乡亲们都会围着他,羡慕地问他在北京的生活,父亲许老汉也挺直了腰杆,逢人就说:我家老三是演员,拍电视剧的!许军本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觉得自己终于实现了当年的誓言。但他没有意识到,在追逐成功的过程中,他性格里的偏执也在悄悄滋长,而这份偏执,终将把他推向命运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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