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化了又冻,天池的冰面下暗流涌动时,陈默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的信。
信封是牛皮纸做的,边缘磨损得厉害,邮票盖着“塔城”的邮戳,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只写了一句话:“七层妖塔开,黑沙吞活人,速来。”
林夏捏着信封角,指尖能感觉到纸张里嵌着的细沙,黑色的,带着股土腥气,和她在博物馆见过的西域黑沙一模一样。“塔城……是新疆的塔城?”她翻出地图,手指划过西北的戈壁,“那里有座千佛塔,传说下面压着座妖塔,难道是真的?”
陈默正给桃木剑换红绳,闻言抬头:“太爷爷的医案里提过‘黑沙妖塔’。民国十七年,他去西域义诊,遇到过黑沙吞人的事,说是塔下有妖物作祟,专在月圆夜拖人入塔,最后是用三枚‘镇邪钱’才暂时镇压住。”
小张抱着个仪器跑进来,屏幕上显示着卫星图像,塔城郊外的戈壁上,有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像块被打翻的墨汁,正缓缓扩大:“总部刚收到的消息,塔城近一个月失踪了二十七个人,最后一个失踪者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这个——”
他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抖得厉害,能看到漫天黑沙像活物般翻滚,卷着一辆皮卡车往一座残破的佛塔拖去。佛塔的塔基处裂开道缝隙,里面伸出无数只枯瘦的手,抓着皮卡车的轮胎往缝隙里拽。视频最后,黑沙中闪过个巨大的影子,像座七层的塔,塔身布满窗户,每个窗户里都有张人脸在哭嚎。
“是妖塔显形了。”陈默的眉头拧成疙瘩,“黑沙是它的‘触手’,那些手是被吞噬的亡魂,现在它的力量快压不住了。”
三天后,三人抵达塔城。戈壁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沙尘味。当地向导是个叫阿吉的老汉,指着远处那座佛塔直摆手:“不能去!那是‘黑沙王’的地盘,进去就出不来!我爷爷的爷爷就是被黑沙卷走的,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佛塔立在戈壁中央,塔身斑驳,只剩三层还勉强矗立,塔基处的裂缝果然如视频里所示,黑沙正从裂缝里往外冒,在地面上积成个小小的沙丘,像只蛰伏的野兽。
“裂缝在扩大。”林夏蹲下身,镇魂佩贴近黑沙,红光微微颤动,“下面有股很强的阴邪之气,比玄阴石的气息更杂,像是很多种妖物的怨气混合在一起。”
陈默抓起一把黑沙,放在掌心搓了搓,沙粒冰凉,竟在掌心留下一个个细小的爪印:“是‘食魂沙’,每粒沙子里都藏着个小妖精,专吃人的生魂。”
入夜后,戈壁的风停了,月亮像个银盘挂在天上。三人躲在远处的沙坑里,看着佛塔的方向。子时刚过,塔基的裂缝突然“咔嚓”作响,黑沙像喷泉般涌出,在地上聚成条黑色的河,朝着四周蔓延。
更诡异的是,佛塔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竟变成了座完整的七层塔,塔窗里的人脸清晰了许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失踪的村民,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
“影子是妖塔的本体!”陈默握紧桃木剑,“佛塔只是它的‘壳’,真正的妖塔藏在影子里!”
黑沙河突然转向,朝着他们藏身的沙坑涌来。阿吉老汉吓得瘫在地上,嘴里念叨着“黑沙王饶命”。陈默将三枚镇邪钱扔向黑沙,铜钱落地的瞬间,黑沙像被烫到般退了回去,在地上留下三个焦黑的圆圈。
“镇邪钱只能暂时挡住它。”陈默扶起阿吉,“我们必须进去,找到妖塔的核心,不然黑沙会蔓延到城里。”
阿吉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泛黄的羊皮卷:“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说塔下有座地宫,通往妖塔的第一层,里面有盏‘长明灯’,能照破黑沙幻象。”
羊皮卷上画着地宫的路线,入口就在佛塔第三层的佛像底座下。三人谢过阿吉,趁着黑沙退去的间隙,冲进了佛塔。
塔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沙尘味,佛像的头已经掉了,脖子里塞满了黑沙。陈默按羊皮卷的指示,转动佛像的左手,底座“咔哒”一声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下面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吹箫。
“下去小心。”陈默用绳子系住腰,第一个跳了下去。洞不深,离地约三米,脚下是坚硬的青砖,上面刻着梵文,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林夏和小张跟着下来,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四周——这是条狭长的通道,墙壁上画着壁画,描绘着西域古国的生活场景,但仔细看,壁画里的人都长着动物的脑袋,有的是狼头,有的是蛇头,正围着一座七层塔跪拜。
“是‘兽面人’。”林夏盯着壁画,“传说西域有个古国,国民信奉兽神,会用活人献祭,后来国家突然消失,只留下这座妖塔。”
通道尽头是扇石门,门上刻着个狼头浮雕,眼睛是用黑玉做的,在手电光下闪着幽光。陈默试着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狼头的嘴却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的凹槽,形状和阿吉给的羊皮卷一模一样。
他将羊皮卷放进凹槽,狼头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石门缓缓打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
门后是个圆形的大厅,中央立着根盘龙柱,柱子上缠着盏青铜灯,灯芯燃着幽绿的火苗,正是阿吉说的长明灯。大厅的角落里堆着些白骨,有的骨头上还套着现代的衣服,显然是失踪的村民。
“长明灯的光果然能破幻象。”林夏看着灯光照到的地方,黑沙都退避三舍,“这是第一层?”
话音刚落,盘龙柱突然震动起来,柱身上的龙纹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黑色的蛇,吐着信子朝他们扑来。这些蛇不是实体,而是黑沙凝聚成的,被长明灯的光一照,就化作沙粒落在地上。
“是妖塔的第一层‘蛇窟’。”陈默挥舞桃木剑,红光劈开蛇群,“每层都有守护的妖物,我们得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林夏注意到墙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暗门,门上画着只展翅的鹰,与壁画里的兽面人对应:“应该是这里!”
暗门后是段旋转楼梯,越往下走,空气越冷,隐约能听到婴儿的哭声。走到尽头,是间石室,里面放着十几个摇篮,每个摇篮里都躺着个黑沙做的婴儿,正发出“哇哇”的哭声。
“是‘婴煞’。”小张捂住耳朵,“这些是被献祭的婴儿亡魂,被妖塔的邪气变成了煞物。”
黑沙婴儿听到动静,纷纷从摇篮里爬出来,小小的手爪抓向他们的脚踝。林夏赶紧将镇魂佩的红光扩大,照在婴儿身上,他们发出痛苦的尖叫,化作沙粒,但很快又重新凝聚成形。
“杀不完的!”林夏急得冒汗,“得找到它们的本体!”
陈默的目光落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上面放着个银质的长命锁,锁上刻着个“安”字,锁孔里嵌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邪气。他一剑劈碎珠子,黑沙婴儿瞬间停止了哭声,化作普通的沙粒散落。
“是‘聚魂珠’在操控它们。”陈默捡起长命锁,“这是某个母亲给孩子戴的,被妖塔用来凝聚婴煞。”
石台移开后,露出通往下一层的洞口,里面传来阵阵狼嚎。
第三层是片沙地,无数只狼头人在沙地上奔跑,眼睛是绿色的,手里拿着骨矛。它们的速度极快,在沙地上滑行,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轨迹。陈默的桃木剑和林夏的镇魂佩配合,勉强能抵挡,但狼头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将他们围在中央。
“它们怕火!”小张突然想起背包里的信号弹,拉开保险栓扔向狼群。信号弹的红光炸开,狼头人发出惨叫,纷纷后退,沙地上留下焦黑的印记。
趁着狼群退去,三人冲进对面的石门,门在身后关上,狼嚎声才渐渐消失。
第四层是片水牢,浑浊的水里漂浮着无数具尸体,都是失踪的村民,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泡得发胀,却还在缓缓蠕动。水面上漂浮着层黑沙,像层油膜,散发着恶臭。
“是‘腐水层’。”陈默用桃木剑试探着戳了戳水面,水立刻沸腾起来,冒出黑色的泡泡,“水里有腐蚀魂体的邪气,不能碰。”
水面上有座摇摇晃晃的吊桥,通向对面的石阶。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吊桥,刚走到中间,水里的尸体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吊桥的绳索,用力摇晃。吊桥剧烈晃动,小张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幸好陈默及时抓住了他。
林夏举起镇魂佩,红光扫过水面,尸体们痛苦地缩回手,沉入水底。三人趁机冲过吊桥,踏上石阶时,身后的水牢突然传来巨响,水面炸开,一个巨大的水怪从里面冒出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却被石门挡住,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
第五层是座宫殿,金碧辉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宝座上坐着个穿着西域服饰的女子,面容美艳,皮肤却像纸一样白,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眼白。她看到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终于有人来陪我了。”
“是‘尸贵妃’。”陈默认出了她——太爷爷的医案里画过她的画像,说是古国的贵妃,生前被活埋献祭,怨气化作妖物,守在第五层,“她能用美色迷惑人,让人心甘情愿被黑沙吞噬。”
女子伸出手,宫殿里突然响起靡靡之音,墙壁上的壁画变成了繁华的集市,无数美貌的男女在里面欢笑,朝着三人招手。小张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迈开脚步就要走过去。
“别回头!”陈默大喊,桃木剑的红光刺向小张的眉心,小张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林夏的镇魂佩发出强光,照在女子身上,她的美貌瞬间褪去,露出腐烂的面容,尖叫着扑过来。陈默一剑刺穿她的心脏,她化作无数黑沙,散落在宫殿里。
宝座移开后,露出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下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第六层是间机械室,布满了青铜齿轮和铁链,中央竖着根巨大的柱子,上面缠绕着铁链,链锁着个巨大的黑影,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它的四肢被铁链穿透,黑沙正从伤口里不断涌出。
“是‘黑沙王’!”阿吉的话突然在陈默脑海里响起,“传说它是古国的国王,为了长生不老,用国民献祭,最后被自己召唤的妖物反噬,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被锁在妖塔最底层。”
黑沙王感觉到有人进来,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铁链剧烈晃动,齿轮“咔咔”作响,整个楼层都在震动。它猛地挣脱一条铁链,巨大的爪子拍向陈默,爪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陈默用桃木剑抵挡,却被震得后退几步,虎口发麻。林夏的镇魂佩红光暴涨,照在黑沙王身上,它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上的黑沙簌簌落下。
“它的心脏在左边!”小张突然喊道,他的能量检测仪显示,黑沙王左胸的位置有个强烈的能量反应,“是颗黑色的珠子,和第三层的聚魂珠很像,但能量强十倍!”
陈默会意,躲过黑沙王的爪子,桃木剑直指它的左胸。红光刺穿黑沙,剑尖碰到一颗坚硬的东西,黑沙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无数黑沙,被铁链上的符文吸收。
随着黑沙王的消散,第六层开始坍塌,露出通往上一层的通道——不,是往下,因为第七层在最底部。
第七层是间圆形的石室,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散发着浓郁的邪气,正是妖塔的核心。晶石周围刻着无数符文,黑沙正从符文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是‘万魂晶’。”林夏看着晶石,上面布满了人脸,都是被吞噬的亡魂,“它吸收了无数生魂,才形成了这座妖塔。”
万魂晶感觉到他们的气息,突然爆发出强光,无数人脸从晶石里钻出来,朝着他们扑来。陈默、林夏和小张背靠背,桃木剑和镇魂佩的光芒交织成屏障,抵挡着人脸的攻击。
“必须毁掉万魂晶!”陈默大喊,“用镇邪钱!”
他掏出三枚镇邪钱,递给林夏和小张:“太爷爷说过,三枚铜钱分别代表天、地、人,合在一起能净化一切邪祟。我们一起将阳气注入铜钱,扔向晶石!”
三人握住铜钱,集中精神,将阳气注入其中。铜钱发出金光,在空中组成一个三角形,朝着万魂晶飞去。
金光与晶石的黑光碰撞,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万魂晶剧烈颤抖,上面的人脸发出痛苦的惨叫,渐渐消散。黑沙不再涌出,反而开始倒流,被晶石吸了回去。
“成功了!”小张惊喜地喊道。
然而,就在万魂晶即将碎裂的瞬间,晶石突然裂开,里面钻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民国时期的军装,手里拿着个日记本,正是陈砚的助手——赵青山!
“又是你们!”赵青山的声音带着怨毒,“当年陈砚毁了我的长生梦,现在你们又想毁了妖塔!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他竟然没死,而是被万魂晶吞噬,成了妖塔的一部分,一直躲在核心里,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赵青山操控着残余的黑沙,化作无数利刃,刺向三人。陈默挥舞桃木剑抵挡,林夏的镇魂佩红光暴涨,小张则用信号弹干扰他的视线。
“赵青山,你醒醒!”林夏大喊,“你被邪祟控制了!你看看这万魂晶里的亡魂,都是被你害死的!”
赵青山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陈默趁机将桃木剑的红光注入他的体内,赵青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里涌出无数黑沙,那是被他吸收的妖塔邪气。
“我……错了……”赵青山的眼神恢复清明,看着万魂晶,“帮我……解脱……”
陈默没有犹豫,桃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赵青山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石室里,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随着赵青山的消散,万魂晶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空气中。妖塔开始剧烈坍塌,黑沙被光点净化,变成普通的黄沙,散落在戈壁上。
三人拼命往上跑,穿过一层又一层正在坍塌的楼层,终于冲出了佛塔。身后传来巨响,妖塔彻底坍塌,佛塔也随之倒下,扬起漫天黄沙。
戈壁的风吹过,带着清新的气息,不再有之前的腥臭味。月亮依旧挂在天上,却显得格外明亮。
阿吉老汉跑过来,看着坍塌的佛塔,老泪纵横:“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陈默捡起块万魂晶的碎片,上面的邪气已经消散,只剩下冰凉的触感。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西域的秘密还有很多,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第二天,塔城的村民们来到戈壁,在坍塌的佛塔前祭拜,悼念那些被妖塔吞噬的亲人。陈默、林夏和小张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心里百感交集。
“下一站去哪?”小张问道。
陈默看着东方,那里是长白山的方向:“回去。有些恩怨,该彻底了结了。”
林夏握住他的手,腕上的云雷纹与他的印记轻轻相触,传来温暖的力量。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戈壁的朝阳升起,金色的光洒在三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像三个坚定的守护者,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而远方的天际,似乎又有新的阴影在悄然凝聚,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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