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晨光刚漫过城隍庙的飞檐，就被殿内翻涌的阴气逼退了大半。朱红色的庙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被黑气浸得发暗，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像是老者濒死的叹息，在寂静的晨雾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凝站在门槛外，指尖捏着《镇魂图》的边角，绣品上的金光隐隐跳动，与手腕上胎记的刺痛相互呼应，提醒着她殿内藏着的凶险。她换了件素白色的襦裙，外面套着沈墨卿特意为她寻来的驱邪软甲，甲片薄如蝉翼，却能抵御阴气侵蚀，领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正是用糯米水混合朱砂绣成的，泛着淡淡的红光。
“里面的怨气比想象中更重。”沈墨卿走在前面，绣春刀斜握在手中，刀身的金光刺破晨雾，在地面投下一道锋利的光影。他昨夜几乎未眠，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些，却依旧腰杆挺直，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庙内的每一个角落。
城隍庙不大，正殿供奉着城隍爷的神像，神像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泥胎，脸上的五官被黑气熏得发黑，嘴角诡异地上扬，像是在嘲笑闯入者。供桌上的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混杂着几片发黑的纸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味、血腥味，还有一股牌位特有的檀香，三种气味搅在一起，令人作呕。
“不对劲，这里的牌位太多了。”苏凝的目光落在供桌两侧的牌位架上，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黑色的牌位，少说也有上百个，牌位上的名字大多模糊不清，却都散发着淡淡的黑气，与煞灵的残留怨气同源。更诡异的是，每个牌位的背面，都刻着一个小小的缠枝莲印记，正是陈墨的标记，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沈墨卿走上前，伸手触碰其中一个牌位，指尖刚一碰到，牌位就剧烈震动起来，黑气瞬间暴涨，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朝着他的手指咬来。沈墨卿反应极快，反手一刀，绣春刀的金光将人脸劈散，牌位“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一小截人骨，骨头漆黑如墨，显然是被怨气侵蚀所致。
“这些牌位里都藏着人骨，是当年被李嵩迫害的人的遗骸。”苏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受到人骨中传来的强烈怨念，那是无数无辜者的痛苦与不甘，“有人故意将这些遗骸藏在牌位里，放在城隍庙里，用香火和阴气滋养，让他们的怨气永远无法消散，成为煞灵残留力量的温床。”
就在这时，正殿的横梁突然发出一阵“嘎吱”的声响，无数灰尘簌簌落下。沈墨卿猛地抬头，只见横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写着“公正廉明”四个大字，此刻却被黑气缠绕，字迹扭曲变形，像是无数条毒蛇在蠕动。牌匾下方，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黑影缓缓浮现，身形飘忽，正是城隍爷的鬼魂，被怨气侵蚀，变成了邪祟。
“大胆凡人，竟敢闯入我的地盘，惊扰我的子民！”黑影发出一阵沉闷的怒吼，声音震得整个正殿都在颤抖，周身的黑气暴涨，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朝着苏凝和沈墨卿猛扑过来。
“不过是被怨气操控的孤魂野鬼，也敢放肆！”沈墨卿怒喝一声，挥起绣春刀，刀身的金光与黑色触手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火花四溅。他身形矫健，在触手间灵活穿梭，每一刀都劈得黑气四散，却始终无法伤到黑影的本体。
苏凝将《镇魂图》铺在地上，绣品的金光瞬间暴涨，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袭来的触手。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镇魂之印上，印身的金光更加耀眼：“以我纯阴血脉为引，以玉佩纯阳之力为媒，镇魂图，镇魂之印，净化怨气，超度亡魂！”
金光顺着地面流淌，蔓延到每一个牌位上。牌位剧烈震动起来，黑气不断消散，里面的人骨发出淡淡的白光，无数模糊的人影从牌位中浮现，正是当年被迫害的无辜者的魂魄。他们看着苏凝，眼中充满了感激，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化作一缕缕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黑影见魂魄被超度，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黑气暴涨，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朝着苏凝猛扑过来。沈墨卿见状，将体内的内力催动到极致，绣春刀的金光暴涨，他纵身一跃，一刀劈在鬼脸的眉心，鬼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黑气瞬间消散，黑影恢复成城隍爷的模样，眼神恢复了清明。
“多谢二位施主，解救我于苦海。”城隍爷的鬼魂对着苏凝和沈墨卿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被怨气操控多年，无法自主，如今怨气消散，我也能安心去了。”
话音落下，城隍爷的鬼魂化作一缕白光，消散在空气中。正殿内的黑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户，洒下几缕微光，照亮了满地的狼藉，也照亮了苏凝和沈墨卿疲惫的脸庞。
“终于清净了。”沈墨卿松了口气，将绣春刀收回刀鞘，却发现刀身的金光依旧在微微跳动，像是在预警，“不对，还有一股怨气，比之前的都要浓郁，在庙后的地窖里。”
苏凝也感受到了，手腕上的胎记剧烈发烫，指引着庙后的方向。两人立刻赶到后院，后院的墙角处，有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杂草和碎石，入口边缘刻满了暗红色的符咒，与镇煞棺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里面，应该就是怨气的核心了。”苏凝深吸一口气，将《镇魂图》和镇魂之印握在手中，体内的血脉之力缓缓涌动。
与此同时，三百年后的南京，老城隍庙遗址早已被改造成了一个公园，清晨的公园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晨练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一派祥和景象。可林砚和老周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两人站在公园中央的凉亭下，脸色凝重。
“根据史料记载，这里就是当年老城隍庙的正殿位置。”老周拿着一份泛黄的地图，对照着眼前的景象，“怨气的核心，就在凉亭下面。”
林砚握紧手中的玉佩碎片，碎片的金光剧烈跳动，与地下的怨气产生强烈的共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地下藏着一股浓郁的怨气，与明朝城隍庙地窖里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微弱，像是在沉睡。
“这里人太多，不宜声张。”林砚压低声音，“等晚上公园关门了，我们再来探查。”
老周点了点头，两人在公园附近找了一家茶馆，耐心等待。傍晚时分，公园的人渐渐散去，夕阳西下，余晖将公园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的阴气渐渐浓郁起来。
两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公园，来到凉亭下。老周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凉亭的地板，露出下面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浓郁的阴气从洞口涌出，夹杂着古老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就是这里。”林砚点燃一支特制的驱邪香，插入洞口，香气弥漫开来，暂时压制住了阴气。她握紧玉佩碎片，与明朝的苏凝产生强烈的共鸣，“苏凝他们也找到了地窖，我们必须尽快下去，帮助他们。”
两人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地窖。地窖内漆黑一片，只能依靠手电筒照明，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暗红色的符咒，与明朝城隍庙的地窖一模一样。地窖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坛子，坛口用红布封着，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正是怨气的核心。
“这应该就是三百年前，那些牌位怨气的汇聚之处。”老周握紧桃木剑，警惕地环顾四周，“虽然过了三百年，但怨气依旧很浓郁，一旦解封，后果不堪设想。”
林砚将玉佩碎片按在坛子上，体内的血脉之力缓缓涌动，与明朝的苏凝相互呼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凝正在地窖里与一股强大的怨气激战，体内的血脉之力即将耗尽。
“苏凝，我来帮你！”林砚大喊一声，将体内的血脉之力全部注入玉佩碎片，金色光芒暴涨，穿透黑气，朝着坛子射去。
与此同时，明朝的城隍庙地窖里，苏凝和沈墨卿正与一股巨大的怨气激战。地窖中央，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虚影缓缓浮现，正是当年负责看管这些牌位的道士，他被怨气侵蚀，变成了邪祟，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比城隍爷的鬼魂更加强大。
“你们毁了我的心血，我要让你们魂飞魄散！”老者虚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黑气暴涨，化作无数条黑色的锁链，朝着两人缠去。
沈墨卿挥刀抵挡，绣春刀的金光与锁链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火花四溅。可锁链越缠越多，无穷无尽，他渐渐体力不支，手臂被锁链划伤，留下一道乌黑的伤口，黑气顺着伤口涌入体内，让他眼前发黑。
苏凝将《镇魂图》和镇魂之印按在老者虚影上，金色光芒暴涨，却依旧无法压制住黑气。就在这时，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从手腕的胎记涌入体内，与她手中的《镇魂图》和镇魂之印产生强烈的共鸣。
“是林砚！”苏凝心中一喜，体内的血脉之力瞬间暴涨，她将所有力量注入镇魂之印，“以我纯阴血脉为引，跨时空共鸣，镇魂之印，彻底净化！”
金色光芒穿透黑气，老者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开始快速消融，最终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地窖内的震动渐渐停止，黑色的锁链也随之消散，阴气渐渐散去。
苏凝和沈墨卿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与此同时，三百年后的地窖里，林砚也感受到了来自明朝的力量，体内的血脉之力瞬间暴涨，她将玉佩碎片按在黑色坛子上，金色光芒暴涨，坛子剧烈震动起来，坛口的红布和符咒瞬间碎裂，黑气不断消散，最终化为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老周松了口气，拍了拍林砚的肩膀：“成功了！这里的怨气终于被彻底净化了。”
林砚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她能感受到，虽然城隍庙的怨气被净化了，但在应天府和南京的其他地方，依旧有零星的煞灵残留力量在活动，像是散落在各地的火种，随时都可能燎原。
明朝的城隍庙地窖里，苏凝和沈墨卿也缓缓站起身，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地窖，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们知道，清理煞灵残留力量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必须继续前行，直到将所有的阴邪之力彻底清除。
一场围绕着零星煞灵残留力量的清理战，在古今两个时空，再次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更加分散、更加隐蔽的敌人。
（第二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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