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必有分晓。”
萧执传来的这七个字,如同在漫漫长夜中望见的、唯一一颗指示方向的星辰,既带来了渺茫的希望,也预示着最后、也是最凶险的这段路程。沈清弦将所有的惊惧与焦灼死死压在心底,如同一尊沉静的雕像,固守在水榭苑这片已然成为孤岛的区域。
她以“感染风寒,需静养避人”为由,向李妈妈告了假,不再前往理事厅。此举既是规避可能存在的、来自褚文渊或老夫人的下一次暗杀,也是为了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她需要这最后的时间,来梳理、巩固,以及……等待。
水榭苑的院门自此紧闭,除了一日三餐由小鹊亲自去取,并严格验看外,谢绝一切访客。连李妈妈亲自前来探病,也被沈清弦隔着门,用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婉拒了。那两个新来的婆子,被明确要求守在外院门廊,不得靠近正房半步。
苑内,沈清弦并未真的卧病在床。她将那个藏着所有证据的木匣取出,放在触手可及的榻边矮几上。里面每一张纸,每一个物件,她都反复检视,确保它们完好无损,顺序清晰。那本蓝皮账册的誊抄本,王夫人小产的药证,记录着“褚”姓往来的散页,那半截私章的拓印,还有母亲留下的、沾染着绝望与不甘的原始记录……这些冰冷的物件,此刻却仿佛带着温度,是她复仇的意志,也是她与外界黑暗抗衡的全部资本。
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撑到“分晓”到来的那一刻。否则,这些证据或许会永远湮没,沈家的冤屈、王夫人的枉死、乃至陆明轩与褚文渊的滔天罪孽,都将被时间的尘埃彻底掩盖。
告假的第一日,在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中度过。除了风声掠过屋檐,苑外并无任何异常动静。但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
傍晚时分,小鹊提着食盒回来,脸色有些发白,压低声音对沈清弦道:“姨娘,奴婢刚才去取晚膳,听厨房的人偷偷议论,说……说午后慈安堂那边请了太医,老夫人似乎……似乎病情加重了!”
老夫人病情加重?沈清弦眸光微闪。是真病,还是借病布局?是在向她施压,暗示她已无人可依?还是在向外界释放某种信号?
“还有……”小鹊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恐惧,“奴婢回来时,好像……好像看到后巷那边有生面孔的人在晃悠,看着不像寻常路人……”
果然!褚文渊的人并未放弃!他们只是在寻找下一个机会,一个更稳妥、更不易察觉的机会!
沈清弦的心微微收紧。她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暮色四合,庭院中光线昏暗,树影摇曳,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潜藏着致命的杀机。
“不必惊慌。”她转过身,语气平静地安抚小鹊,“紧闭门户,守好灯火。无论听到任何动静,没有我的吩咐,绝不可擅自开门。”
她将一把平日里修剪花枝用的、颇为锋利的短刃交给小鹊防身,自己则依旧将那柄贴身匕首藏于袖中。
这一夜,水榭苑内烛火通明。沈清弦和小鹊皆未安寝,和衣而坐,耳听八方。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夜猫跳过墙头的轻响,风吹动枯枝的断裂声,甚至是更夫遥远的梆子声——都能让她们瞬间绷紧心弦。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等待中,缓慢地流淌。
直到东方天际再次泛起鱼肚白,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沈清弦缓缓舒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
第一日,平安度过。但这也意味着,对手的耐心正在消耗,下一次出手,必将更加凌厉,更加致命。
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眼神沉静如水。固守待援,并非消极的等待。她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守城者,在敌人围城的间隙,抓紧每一刻休整、备战。
还有两日。
潜龙在渊,困守孤城。城外强敌环伺,城内暗流涌动。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守住这最后的三尺之地,守住这微弱的希望之火。
她重新坐回榻边,指尖轻轻拂过木匣冰冷的表面。这里面封存的,不仅是仇恨与罪证,更是一个时代的黑暗,与一个女子……不屈的脊梁。
黎明已至,长日方长。最后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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