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的山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时，李子的蓝星剑正悬在半空，驱散着最后一缕煞气。
李月的月轮在他身后转动，清辉扫过两人沾满尘土的衣袍，将血渍与泥点一一拭去。月牙蜷缩在李子怀里打盹，尾巴尖还沾着点鹰嘴崖的黑灰，满月则在头顶盘旋，苍鹰的啼鸣穿透云层，惊起一群灵鹤。
“还有三里路就到验关台了。” 李月望着前方的云雾，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次回去，总算能给掌门一个交代。”
李子点点头，指尖摩挲着剑穗上的玉佩。鹰嘴崖的红袍人虽未擒获，但聚阴坛的线索和赤阳的名号，已是重大突破。只是那红袍人最后化作黑烟遁走时，留下的那句 “宗门里，我们等着您”，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验关台的弟子显然认出了他们，老远就拱手行礼：“李师兄，李师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掌门三天前就派人来问过了。”
“劳烦通报。” 李子回礼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验关台的石柱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走进宗门地界，熟悉的灵香扑面而来。石板路上刻着的聚灵阵泛着微光，两旁的迎客松比离开时又粗壮了几分，几只灵猴在树枝间窜跳，手里还拿着弟子们丢弃的果核。
“还是宗门里清净。” 李月深吸一口气，月轮在她掌心转得轻快，“等交了任务，我请你去山下的清风楼吃醉仙鸭。”
李子刚要答话，就见执法堂的方向匆匆走来一队弟子，为首的是个面生的中年执事，玄色长袍上绣着银色的执法纹，腰间的令牌却比寻常执事的小了一圈。
“李子，李月。” 中年执事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刻意的严肃，“你们可知罪？”
李子眉头微蹙：“我二人奉掌门之命外出执行任务，何罪之有？”
“奉掌门之命？” 执事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为何执法堂没有收到任何调令？你们擅离宗门三月有余，按门规当罚禁闭半年，废除部分修为！”
李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张执事这话未免太可笑！我们离宗前明明在传讯处登记过，掌门的手谕还在李子师兄那里！”
“手谕？” 张执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目光在李子腰间扫过，“拿来我看。”
李子正要取出手谕，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这张执事的灵力波动看似平稳，左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传讯符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更奇怪的是，他说话时，眼角总不自觉地瞟向左侧的藏经阁，那里是宗门的禁地。
“怎么？拿不出来了？” 张执事步步紧逼，身后的执法弟子也围了上来，手按在剑柄上，“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私自离宗，说不定还勾结了魔道妖人，不然为何迟迟不归？”
“放肆！” 李月的月轮瞬间悬起，银辉照亮了张执事惊慌的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们？”
“师姐息怒。” 李子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对张执事笑道，“既然张执事不信，不如随我们去面见掌门，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张执事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支吾道：“掌门正在闭关，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我看你们就是心虚，想趁机逃跑！”
“闭关？” 李子心中疑窦更深。掌门三天前还派人询问他们的行踪，怎么可能突然闭关？这张执事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他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一缕星辉，顺着地面蔓延到张执事脚下。星辉触碰到对方的靴子时，竟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煞气，像是沾过血煞教的符箓。
“既然掌门不在，那我们去见执法长老总可以吧？” 李子故意放缓语速，目光紧锁着张执事的眼睛，“王长老总认得掌门的手谕。”
张执事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结滚动了一下：“长老们也在议事，没空见你们。我看你们还是先跟我去执法堂待着，等掌门出关再说！”
他说着就要上前抓李子的胳膊，却被突然窜出的月牙吓了一跳。银狐对着他龇牙咧嘴，尾巴上的光晕泛着危险的红光，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滚开！” 张执事恼羞成怒，挥手就想打飞月牙。
满月的啼鸣骤然响起，苍鹰俯冲而下，鹰爪直取张执事的手腕。他慌忙后退，腰间的传讯符却在这时亮起红光，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原来如此。” 李子的星辉瞬间凝聚成剑形，“你一直在等传讯？”
张执事脸色大变，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厉声喊道：“拿下他们！这二人拒捕叛逃，格杀勿论！”
身后的执法弟子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他们大多认识李子和李月，知道这两位是宗门的佼佼者，说他们叛逃，谁也不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张执事见弟子们不动，亲自拔出长剑，灵力带着诡异的黑气，“违抗命令者，同罪论处！”
“他的灵力有问题！” 李月的月轮及时挡在李子身前，“带着煞气！”
张执事的剑招刚使出，就被月轮弹开。银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他的袖子突然炸开，露出手腕上刺着的火焰符文 —— 正是血煞教的标记！
“果然是内鬼！” 李子的蓝星剑瞬间出鞘，星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说！你在给谁传讯？”
张执事见身份暴露，反而冷静下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等他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他突然捏碎腰间的传讯符，一道黑烟从符中冒出，在空中化作一只黑色的蝙蝠，朝着藏经阁的方向飞去。
“想报信？没那么容易！” 满月俯冲而下，鹰爪抓住黑蝠的翅膀，将其狠狠摔在地上。黑蝠发出一声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但已经晚了。藏经阁的方向传来一声钟鸣，那是宗门遇袭时才会敲响的警钟声，此刻却响得急促而诡异。
“不好！他们调虎离山！” 李子心中一沉，“李月，你去通知长老们，我去追张执事！”
“小心！” 李月的月轮化作一道银弧，朝着执法堂的方向飞去。
张执事趁机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惊人，竟在石板路上留下淡淡的黑痕。李子紧追不舍，蓝星剑在身后划出金色的光轨，将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李子，你斗不过我们的。” 张执事边跑边狂笑，“宗门里一半的执事都和我们合作了，你以为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合作？” 李子的星辉突然加速，剑尖离张执事的后心只有寸许，“用什么合作？用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弟子吗？”
张执事突然转身，长剑上凝聚起浓郁的黑气：“那又如何？等赤阳大人的计划成功，整个玄天宗都会成为血煞教的囊中之物，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不过是祭坛上的祭品！”
“痴心妄想！” 李子的星辉爆发到极致，剑招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每一剑都带着净化煞气的力量，将张执事的黑气层层剥离。
两人在藏经阁前的广场上激战起来。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周围的古柏被剑气斩断，落叶在空中被绞成粉碎。
张执事的修为其实远不如李子，只是他的剑法阴毒诡异，总能避开要害，拖延时间。李子渐渐发现，他似乎在等什么，目光总是瞟向藏经阁的顶层。
“再等也没用了。” 李子突然收剑，星辉在掌心凝聚成球，“你的同伙不会来了。”
张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
“警钟声是假的。” 李子冷笑，“李月早就识破了你们的计谋，现在执法堂的长老们应该已经开始清算了，你的那些‘合作者’，一个也跑不了。”
张执事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警钟声确实响得奇怪，既没有弟子集结，也没有护山大阵的响应，分明是有人在故意误导。
“我杀了你！” 他状若疯癫，不顾一切地冲向李子，长剑上的黑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李子的星辉球突然掷出，正中张执事的胸口。金光爆发的瞬间，他身上的黑气如同冰雪消融，露出下面早已被煞气侵蚀的枯槁躯体。
“不可能……” 张执事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化为飞灰，“赤阳大人…… 不会放过你的……”
李子没有理会他最后的诅咒，转身走向藏经阁。刚才张执事一直盯着顶层，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藏经阁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顶层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红光。李子握紧蓝星剑，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在积灰的地板上，发出 “嘎吱” 的声响。
顶层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存放古籍的书架被推倒在地，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聚阴阵，阵眼处插着七根黑色的柱子，上面绑着七个昏迷的弟子，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内门弟子！
“果然在这里。” 李子的星辉瞬间将阵法笼罩，“血煞教的目标，是藏经阁的灵脉！”
玄天宗的护山大阵核心，就藏在藏经阁地下的灵脉节点。这些人显然是想通过献祭弟子，污染灵脉，让护山大阵失效。
他正要斩断柱子上的绳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子师兄，你没事吧？” 李月的声音带着喘息，月轮在她手中转动，“长老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这次查出了七个内鬼执事，都被关起来了。”
“这里还有七个弟子。” 李子指着柱子上的人，“快帮忙解开绳索，他们体内的灵力快被吸干了。”
两人合力斩断绳索，将昏迷的弟子一个个抱到阵法外。李月用灵力探查时，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们的灵根被下了‘锁灵咒’，需要掌门的玉印才能解开。”
“那我们去见掌门。” 李子将最后一个弟子安置好，“正好，我有话要问他。”
走出藏经阁时，天已经黑了。执法堂的弟子正在清理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碰撞后的焦糊味，几个被抓获的执事被捆在广场中央，低着头瑟瑟发抖。
王长老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李贤侄，这次多亏了你和李贤侄女，不然宗门就危险了。”
“长老客气了。” 李子拱手道，“不知掌门是否在闭关？我们有要事禀报。”
王长老的脸色暗了暗：“掌门…… 确实在闭关，不过他特意交代过，若是你们回来，可直接去丹房见他。”
李子心中一动，丹房是宗门最隐秘的地方，掌门从不让外人靠近，这次却破例让他们去，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多谢长老告知。” 他拉着李月的手，“我们这就过去。”
丹房藏在后山的瀑布后面，门口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守着，看到李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侧身让开：“掌门等你们很久了。”
走进丹房，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掌门正坐在丹炉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慢地扇着炉火，头发比三个月前又白了几分。
“回来了？” 掌门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坐吧。”
李子和李月在蒲团上坐下，看着丹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清水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掌门终于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枚晶莹的丹药，“这是‘清灵丹’，能解那七个孩子的锁灵咒，你们拿去用吧。”
李子接过丹药，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多谢掌门。只是…… 赤阳的事，您知道多少？”
掌门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 “赤阳” 二字，与聚阴坛上的血字一模一样。
“因为这枚令牌，我才不得不闭关。” 掌门的眼神变得复杂，“二十年前，我和你师父，还有赤阳，曾是最好的师兄弟。”
李子和李月同时愣住，没想到掌门竟然认识赤阳，还曾是师兄弟。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月忍不住问道。
“因为一场误会。” 掌门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年我们去秘境寻找七曜神石，你师父为了救他，被煞气侵蚀，最后…… 死在了他面前。他一直认为是我们故意不救你师父，从此心性大变，离开了宗门。”
李子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师父的死，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所以他才恨宗门，恨我们？” 他握紧了拳头。
“或许吧。” 掌门摇摇头，“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身上的煞气，不像是自然侵蚀，更像是…… 被人下了咒。”
就在这时，丹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长老的声音带着惊慌：“掌门！不好了！关押的内鬼执事，全都自尽了！”
李子和李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赤阳在宗门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而这场牵扯了二十年的恩怨，才刚刚开始。
掌门看着丹炉里的火焰，缓缓说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他的决心。”
他的目光落在李子身上，带着一丝期许：“子侄，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走了。”
李子握紧手中的清灵丹，又摸了摸怀里的七曜神石碎片，心中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赤阳是谁，无论他有什么理由。
只要他敢伤害宗门，伤害身边的人。
他就绝不会放过。
夜色渐深，丹房的炉火依旧在燃烧，映照着三个沉默的身影。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但李子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身边有李月的陪伴，有掌门的信任，有师父的遗愿，还有体内那不断变强的七曜神石。
这些，都是他前行的力量。
足以劈开任何黑暗。
足以守护所有值得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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