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走下擂台时，衣袖被冷汗浸得发潮。
赵执事化作煞尸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动，尤其是那枚黑色符箓碎裂时，飘散的黑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典籍库常燃的安神香一模一样。
“在想什么？” 李月递来一个水囊，指尖带着刚沏好的灵茶温度。
李子接过水囊，目光掠过高台上的白长老：“你觉不觉得，白长老今天的茶喝得太勤了？”
李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白长老面前的茶盏已经续了五次水，每次抬手时，宽大的袖袍都会遮住半张脸，像是在掩饰什么。
“周堂主刚才说，下一场是我。” 李月收回目光，将腰间的云纹玉佩系紧，“对手是张长老的关门弟子，据说最擅长阵法。”
李子心中一凛。
张长老与白长老素来交好，两人在长老会中总是同声同气，刚才赵执事发难时，张长老虽未言语，却一直用折扇敲击着桌面，节奏与赵执事的呼吸惊人地一致。
“小心他的阵法。” 李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石源碎片，“若遇到危险，捏碎这个。”
这是他用净化后的地脉灵气滋养过的碎片，虽不能直接攻击，却能在危急时刻形成防护罩。
李月接过碎片，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放心，云海峰的功法，没那么容易被克制。”
她转身走向擂台时，月牙突然窜到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靴底，雪白的尾巴扫过她的脚踝。
“也谢谢你啦。” 李月笑着揉了揉月牙的脑袋，纵身跃上擂台。
对手早已等候在那里，是个身着灰色道袍的青年，面容清瘦，手中捧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
“在下林岳，见过李师姐。” 青年拱手行礼，语气平淡，眼神却像淬了冰。
李月回礼：“请指教。”
周堂主站在擂台边缘，看了眼高台上的张长老，清了清嗓子：“本场比试，李月对战林岳，开始！”
话音未落，林岳突然将青铜罗盘往地上一按。
“嗡 ——”
罗盘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金光，以惊人的速度在擂台上蔓延，瞬间形成一个三丈见方的阵图，阵图四角各浮现出一面半透明的光墙，将两人困在其中。
“锁灵阵？” 台下有弟子惊呼，“张长老的得意阵法，据说能锁住阵内所有灵力！”
李月试着调动云海灵力，果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吸力从地面传来，刚凝聚的云气没等升空，便被阵图吸得一干二净。
“李师姐，承让了。” 林岳站在阵眼处，罗盘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此阵不仅能锁灵，还能将吸收的灵力转化为攻击，你若现在认输，还能保留几分颜面。”
李月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笑了：“锁灵阵？我倒觉得，像个漏了底的水缸。”
她突然双臂张开，周身浮现出淡淡的云纹：“云海诀?化雨！”
细密的白色光点从她体内溢出，看似是灵力溃散，实则顺着阵图的纹路快速流动，如同溪流汇入江河。
林岳脸色微变：“你疯了？竟然主动送灵力进来！”
他连忙转动罗盘，阵图光芒大盛，吸力陡然增强，那些白色光点被源源不断地吸入阵眼，转化成金色的光箭，悬浮在半空。
“越多越好。” 林岳眼中闪过贪婪，“等攒够百支光箭，看你还怎么挡！”
高台上的张长老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折扇轻敲掌心的节奏越来越快。
白长老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月飘动的衣袂上，瞳孔微微收缩。
李子站在台下，手心捏出了汗。
他看得出，李月是在故意引导灵力，但锁灵阵的转化效率极高，一旦光箭成型，后果不堪设想。
“还差最后三成。” 李月低声自语，指尖悄悄捏碎了李子给的青色石源碎片。
细微的青光混入白色光点，顺着阵图纹路流到四角的光墙处，如同种子落在土壤里，悄然生根发芽。
“差不多了！” 林岳猛地将罗盘竖起，“锁灵阵?万箭穿心！”
悬浮在半空的金色光箭突然调转方向，密密麻麻地朝着李月射去，箭尖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台下的弟子们发出惊呼，李月的亲友更是吓得捂住了眼睛。
就在光箭即将射中李月的瞬间，她突然双手合十：“云海诀?惊蛰！”
那些混入青光的白色光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原本坚固的光墙如同被水泡软的纸，瞬间布满裂纹。
更惊人的是，被吸入阵眼的灵力突然反噬，金色光箭在半空中纷纷炸裂，化作狂暴的灵气乱流。
“怎么可能！” 林岳失声惊呼，他能感觉到，阵图里的灵力变得极其狂暴，像是一群脱缰的野马。
“这不是锁灵阵，是你的坟墓。” 李月的声音从白光中传来，带着一丝清冷。
她突然并指如剑，朝着阵眼的方向虚斩：“破！”
“轰！”
整个锁灵阵从内部炸开，金色的光芒与白色的云气交织成巨大的蘑菇云，将整个擂台笼罩其中。
烟尘弥漫中，传来林岳的惨叫和罗盘碎裂的声音。
待光芒散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擂台上的阵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白色云气构成的囚笼，林岳被困在囚笼中央，衣衫褴褛，嘴角淌血，手中的青铜罗盘已经碎成了数片。
李月站在囚笼外，气息虽有些紊乱，眼神却依旧明亮：“你输了。”
林岳挣扎着想要冲出囚笼，却被云气组成的墙壁弹了回来，脸上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台下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太厉害了！李师姐竟然反过来利用了锁灵阵！”
“这才是真正的云海诀啊，收放自如，化腐朽为神奇！”
“张长老的得意弟子，就这么被打败了？”
高台上的张长老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将折扇合上，“啪” 的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违规！” 张长老的声音带着怒意，传遍整个演武场，“此女故意破坏擂台，还用邪术篡改阵法，当取消成绩！”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什么？违规？”
“明明是林岳先使用锁灵阵的，怎么就成李师姐违规了？”
“张长老这是输不起，想耍赖吧！”
周堂主面露难色，走到张长老面前低声道：“长老，按照规矩，只要不伤及性命，利用对方的招式反击是允许的……”
“规矩？” 张长老猛地站起来，指着擂台上的云气囚笼，“哪条规矩允许在擂台上使用如此霸道的功法？此女的灵力中夹杂着地脉气息，定是偷学了禁术！”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李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看，她和李子一样，都与血煞教脱不了干系！”
李子心中一凛，张长老这是想把李月也拖下水。
他正欲上前反驳，青老突然开口了：“张师弟，话可不能乱说。”
青老放下手中的茶杯，青色剑光在他周身流转：“云海诀本就源自地脉灵气，李月能引动地脉气息，说明她天赋异禀，怎么就成偷学禁术了？”
“至于破坏擂台……” 青老看向擂台，“阵法反噬造成的损伤，历来由布阵者承担，这规矩，还是你当年提议定下的吧？”
张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青老怼得说不出话来。
白长老突然放下茶盏，慢悠悠地开口：“青师兄说的是，规矩不能乱。”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月：“不过，李师侄的功法确实霸道，若不严加约束，恐伤了同门情谊。依我看，成绩可以保留，但需罚她抄写门规百遍，以儆效尤。”
这个提议看似公正，实则是在变相削弱李月的成绩，还暗示她心性不定。
张长老立刻附和：“白师兄说的是！就该如此！”
青老皱了皱眉，正欲反驳，李月突然开口了：“我接受惩罚。”
她散去云气囚笼，走到擂台中央，对着高台上的长老们躬身行礼：“弟子确实在比试中未能掌控好力道，愿意抄写门规百遍。”
林岳狼狈地爬起来，怨毒地看了李月一眼，捂着胸口走下擂台。
周堂主松了口气，连忙宣布：“本场比试，李月胜！罚抄门规百遍，即刻执行！”
李月走下擂台时，李子迎了上去：“你没必要……”
“有必要。” 李月打断他，眼神示意他看向高台上的白长老，“你看他的茶杯。”
李子望去，只见白长老的茶盏里，漂浮着一片青色的茶叶，形状竟与锁灵阵的阵眼一模一样。
“白长老懂阵法。” 李月低声道，“刚才林岳改变阵图时，他的手指动了三下，正好对应着三个关键节点。”
李子恍然大悟。
难怪林岳的锁灵阵比典籍记载的更加霸道，原来是白长老在暗中指点。
李月主动认罚，恐怕是不想过早与两位长老撕破脸皮。
“抄写门规的地方，离典籍库很近。” 李月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或许能听到些有趣的动静。”
李子心中一动，明白了她的打算。
罚抄门规的地点在戒律堂，与典籍库仅一墙之隔，若是白长老真有问题，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我陪你去。” 李子说道。
“不用。” 李月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继续观察。我总觉得，张长老和白长老后面，还有更大的鱼。”
她转身走向戒律堂，阳光照在她飘动的衣袂上，如同一片洁白的云彩。
李子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高台上的白长老和张长老，握紧了手中的蓝星剑。
他知道，李月说得对。
赵执事和林岳，都只是棋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隐藏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盯着他们。
但他并不害怕。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李月的智慧，青老的支持，还有月牙和满月的灵性，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大比还在继续，但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李子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藏得多深，他都会一一揪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因为他是李子，是玄冥宗的弟子，是守护宗门的希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高台上的白长老，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子毫不畏惧地回视，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倒要看看，这位看似无害的白长老，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而戒律堂那边，李月已经拿起了毛笔，开始抄写门规。
她的笔尖蘸着朱砂，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淡淡的云气，透过墙壁，飘向了隔壁的典籍库。
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悄然进行。
谁也不知道，这场较量，将会揭开一个惊天的秘密，让整个玄冥宗都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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