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知道,台下那些各怀心思的头目船长们,并非所有人都真心拥护这些足以颠覆红旗帮传统的“新规矩”,但至少在郑一嫂那强大的气场和联盟执法队那冰冷的刀枪面前,没有人再敢公然提出异议。
散会之后,由于我之前一直坐镇大屿山和香港岛搞建设,久没有回赤溪本寨, 一时间竟有些无处可去。那座曾属于燕姐的、位于半山腰的小楼,已经被新任的飞燕号船长招玉桂接管。而且睹物思人,我实在不愿再踏足那个充满了悲伤回忆的地方。
我信步在赤溪据点内有些陌生的街道上走着, 看着周围热闹喧嚣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我一阵茫然,想着今晚总不能回“巨鲸号”上去住吧, 这也太不合“副帮主”的身份了。
这个时候,梁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兴奋。
“保……保仔哥!”他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帮……帮主……帮主有请!”
我心中苦笑一下。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吧。压抑和控制始终不是办法。
我再一次来到郑一嫂那座清雅别致的庭院。
这座庭院,依山而建,傍水而居,虽然占地不大,但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花木扶疏,典型的广府民宅风格, 却又在细节之处,透着一股只有女人才会有的精致和温馨。
郑一嫂早已在庭院的内厅之中等候。她挥手让所有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厅堂之内,只剩下我和她两人,以及案几上那两盏跳动着温暖光晕的红烛,和一桌早已备好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精致酒菜。
“坐吧,保仔。”她的声音,比白日里在广场上发号施令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和柔媚。
“新任的副帮主,联盟执法队大统领,这么快就开始巡查赤溪了?”她看着我,似笑非笑。
她亲自为我斟满了一杯琥珀色的花雕酒, 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深邃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跳加速的弧度。
“今日之事,辛苦你了。”她举起酒杯,朝我遥遥一敬,“若非有你鼎力支持,我这帮主之位,恐怕也坐不安稳。”
我看着眼前丽人,最头疼,一直想躲避的时刻还是来到了。但这又怎能全怪我呢,郑一嫂时而冷艳,时而柔弱,时而威严,时而温柔,让我觉得她仿佛一个谜,我们好像互相猜忌的敌人,又好像真心相爱的恋人,有时候不惜伤害对方,有时候却浓烈如酒化不开的缱绻。
“香姐言重了。”我连忙端起酒杯回敬,“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总算可以为你分忧。”
我们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就着那几碟精致的小菜,默默地喝着。气氛,有些微妙,也有些尴尬。
良久,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我问起副帮主如此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让我毫无心理准备。 我确实对她今天在广场上那突如其来的任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副帮主”之名,听起来威风八面,地位尊崇,但我也清楚,这背后所要承担的责任同样巨大!
郑一嫂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百花绽放,瞬间驱散了厅内的些许沉闷。她白了我一眼,带着几分嗔怪,几分戏谑,说道:
“说了你就不愿意当了。 你平日里看着精明强干,杀伐决断,怎么一遇到我,就变得畏首畏尾,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香姐,你没问过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郑一嫂放下酒杯,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双美丽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幽怨,“你最近……一直躲着我,不是吗? 这半年你一头扎进大屿山,若非我三令五申,你恐怕连赤溪的议事大会都懒得参加!你这分明……就是不愿意再帮我了!”
她这话,说得我心中一滞!
是啊,自从经历了那夜船舱中的情感爆发后,我对她的感觉,变得异常复杂。全力助她当上帮主后,我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感觉。不自觉地回避着与她单独相处,我怕……我怕自己会再次陷入她那深不可测的情感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我连忙解释道:“我绝无此意!从你当选帮主之后,自问对您交办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殚精竭虑,绝无半分懈怠!又哪里有‘不愿意帮你’之说?!”
“哼!”郑一嫂却露出了一副小女儿般不依不饶的神态, 她微微撅起红唇,语气中带着一丝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娇嗔和醋意。
“那可不一样!以前你帮我,是因为我是‘大当家夫人’,是你的‘义母’!现在……如果你帮我,因为我是红旗帮的帮主!若是撇除这些关系,你还会不会帮我,我哪里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和自嘲。“说到底,我又老又丑,比你大了足足七八岁, 哪里比得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他日你功成名就,身边自然会有无数莺莺燕燕环绕,恐怕……早就把我这个‘姐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到时候,你遇到那些更年轻、更貌美的姑娘,恐怕……就会去帮她们了!”
我……我彻底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和自怨自艾给弄懵了!
这个平日里杀伐决断、威严无比的红旗帮女主人,此刻竟然像个刁蛮的少女一般,在我面前患得患失,甚至吃起了无影醋来!
我看着她那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俏脸,以及那双凤眼中因为委屈而微微泛起的水光,心中的那份戒备和疏离,在不知不觉中,又消融了几分。
“香姐!”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那只放在桌上的、略显冰凉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最值得我尊敬和信赖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我对您的忠诚,都绝不会有半分改变!我张保仔对天发誓!”
郑一嫂听到我这番近乎“表白”的誓言,身体微微一颤, 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幽怨和委屈的凤眼,瞬间便亮了起来!她反手握紧了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保仔……你……你此话当真?”
“当真!”我重重点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郑一嫂的眼中,终于再次涌出了喜悦的泪水。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悲伤和绝望,而是充满了感动的喜悦。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误会和隔阂,终于可以就此消除,可以真正地“同心同德”之际——
她却突然发难道:“那你为何……始终当我‘义母’?!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做你的义母?!是不是很喜欢……一直当我这个有名无实的‘义子’,然后心安理得地听我的话?!”
我……我彻底不好回答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当场抓住了小辫子的孩童,尴尬到了极点!
郑一嫂见我这副窘迫的模样,更加恼火!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凤目圆睁,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和只有女儿家会有的、蛮不讲理的娇蛮,大声道:
“张保仔!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当这个‘义母’?!”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回答“是”还是“不是”,恐怕都无法让她满意。这个女人……太难捉摸了!
最后, 在她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我只能……艰难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我……我肯定……听你的话。”
这话一出口,郑一嫂脸上那怒火,却如同春雪消融般,瞬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雨后初晴的彩虹,明媚而动人,却又带着几分小狐狸得逞的狡黠。
“那好!”她拿起桌上那壶至少还有一斤的黄酒,直接塞到了我的手中,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几分意味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听话,那……就把这壶酒,都给我喝了吧!”
啊?!
我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酒壶,又看了看她那双闪烁着戏谑光芒的凤眼,心中哀嚎一片!
这个女人!她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我!
我苦着脸,看着手中那壶分量十足的黄酒,又看了看郑一嫂那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挑衅眼神,知道今晚这“鸿门宴”,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香姐……”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这酒太烈,我……我酒量不行……”
“哦?是吗?”她凤眼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更加玩味的笑容,“我记得,上次在雷州,乌石二用海碗给你敬酒,你可是面不改色,连干三碗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酒量不行’了?”
我……我竟无言以对!
“还是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幽怨,也有些危险,“……你张保仔如今是红旗帮的副帮主了,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姐姐’敬的酒,也敢不喝了?”
这话,分明是带着刺了!
我知道,今晚若是不把这壶酒喝下去,恐怕以后在她面前,就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好!我喝!”我心一横,牙一咬,端起酒壶,便要直接往嘴里灌!
“哎!等等!”她却突然伸出纤纤玉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从旁边拿起两只小巧的琉璃酒杯,亲自为我和她各斟了一杯,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朝我嫣然一笑: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姐姐我陪你一起喝。”
她的声音,在烛光下,如最醇厚的美酒,带着一丝令人沉醉的魅惑。
我看着她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的凤眼,以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如火的情意,我此刻的心绪已经如飞舞上天的风筝,随处飘荡,不知所往。
接下来,便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又充满了致命诱惑的酒战。
我们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就着那几碟精致的小菜,在摇曳的烛光下,推杯换盏。
她似乎真的很高兴,酒到杯干,豪爽异常,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她与我聊起了许多她年少时的趣事,聊起了她是如何被郑一掳上船,又如何一步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在男人堆里站稳脚跟,成为红旗帮不可或缺的女诸葛。
烛影下美人如玉,言笑晏晏,巧笑轻语间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无奈。
我静静地听着,不时与她碰杯,将那醇厚的黄酒一杯杯灌入喉中。酒意上涌,我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与她聊起了我“前世”,当然,我只说是“年少时的一些荒唐经历”的某些见闻,聊起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未来的期许……
我们两人,仿佛都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戒备,在这小小的厅房之内,进行着一场灵魂深处的交流。
酒,越喝越多。气氛,也越来越暧昧。
她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泛起了动人的红晕,那双美丽的凤眼,也变得水汪汪的,充满了醉人的风情。她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炽热!
我的头脑,也开始有些昏沉。眼前这个女人,在烛光的映照和酒精的催化下,显得如此美丽,如此诱人。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温软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兰花幽香和淡淡酒气的味道,如最致命的毒药,不断地侵蚀着我的理智……
“保仔……”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声音沙哑而充满魅惑,“姐姐我……真的……很寂寞……”
她的眼神,如同漩涡,要将我彻底吞噬。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理智,在酒精和情欲的夹击下,节节败退。
我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般娇艳欲滴的红唇,以及那双充满了渴望和邀请的凤眼……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红烛摇曳。
船舱之外,是茫茫的南海,是未知的凶险。
船舱之内,却是……另一片更加炽热、也更加……令人沉沦的战场。
这一夜,我们两人,都彻底放纵了自己。将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顾忌……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和最炽热的情感,在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
最终,在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空虚交织的复杂情绪中,我们……紧紧相拥,沉沉睡去。
窗外,启明星,已悄然升起。
次日起床,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我猛地坐起身!宿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昨夜那些疯狂而旖旎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就在我心神激荡,不知所措之际,内室的珠帘“哗啦”一声轻响。
郑一嫂,穿着一件白色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慵懒妩媚,背向着我在镜前缓缓梳妆。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来,只是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那如同乌云般的秀发,镜子中的她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偷吃了糖果的小女孩般的满足笑容。
我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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