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地，都不用刻意打听。只是在街上行走一圈，大概就能得到些许消息。
街上有一半的商家，背靠本地大户。还有四成，要么是当地大户的附庸，要么是背靠势力雄厚、辐射多地的大势力。最后的一成，才是个体起家的势力。
尤其是粮铺、药铺、成衣铺、布行、酒庄，凡是涉及百姓安身立命、衣食住行的商业活动，都是本地大户的基本盘。
像秦真这样的江湖游医，在城里很难吃得开。也就是乡野之地，穷苦百姓们，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才豁出去尝试。
一路走来，秦真的念头越发的明朗。他觉得，就快要找到自身的道路了。
八月，夏日炎炎，山间的泉水，都应时而变，入口甘甜，带着温热。在山里采药，在树荫下纳凉的秦真，突然感觉心惊肉跳，似是危机来临。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纵身一跃，轻轻站在树梢，向着四周望去。果然，从正北方向有一道人影，正向此处而来。观其动作，身形飘逸，踏叶而行，且目标明确，想来也已看到树梢的秦真。
对方就一个人，秦真就熄了逃跑的念头。索性跳下树来，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到来。当然，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很快，那道身影从远处而来，落到了秦真面前三丈远。随即缓步向前，与秦真相隔三尺站定。锃光瓦亮的头顶，对方的身份，已经无需言表。
秦真的手，已经落在了刀柄上，随时可以出刀。
这个距离，一旦出手，瞬间就可分生死。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一声佛号，一声施主，既是表明身份，也是在观察秦真。
“大师有礼。”秦真不动声色，“敢问大师，从何而来，又往何而去？”
“从来处来，到此处止。”
非常直白的话，直接明说，就是为你而来。
“大师，此处只有山水草木，以及一个采药人。您到此地，难不成想找什么药材？”
面对秦真的装傻充愣，和尚并不接茬，直入主题。
“施主，你的事发了，方丈师兄寻找数月，终于找到你的踪迹。特派老僧前来，请施主，到寺内一叙。”
“明人不说暗话，敢问大师，在哪家宝刹安身？法号几何？”
“阿弥陀佛，贫僧空法，忝为少林一老僧。”
“大师不够坦诚啊。堂堂罗汉堂首座，又怎是区区一老僧。”
空法，少林空字辈僧人。虽不如四大神僧威震天下，其执掌罗汉堂，武功深不可测，江湖少有对手。
身材高大挺拔，面目刚毅，不显一点老态。这个人，秦真在武当山的时候，有所耳闻。据说其精修武学，少理俗事。论实力，最低最低，也是与各大掌门同级的人物。而且年龄不小，应该快到甲子之寿。此时一见，果然内力高深，保养有术。
微微一笑，空法没有在身份上多做口舌之争。话题转回正事：“施主，既然知晓贫僧，那我们直入正题。半年前，上元夜，有些事情，方丈师兄想请施主解惑。”
“什么半年前，上元夜。你都给我说糊涂了。”
“施主，你就是，杀害上任孔家主的刺客。还需要贫僧说的明白些么？”
秦真一脸惊讶，“大师，是不是搞错了。在下只是小小的走方郎中，怎么会是刺客啊。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说着，秦真连连后退，靠在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施主，这些小把戏是没用的。”空法的神情，没有一点波动。
“敢问大师，你可有什么证据？”
“施主，你的行踪虽然只能追溯到关中地区。但你在中原一带，行医治病，杀贼平乱，都是有据可查。虽然你进入鲁地之后，踪迹成迷。少林从上元节往前追溯，凡是去年入冬之后进入鲁地的江湖人士，一一排查。终于，将嫌疑人锁定在了少数几人。”
顿了顿，空法继续道：“若是如此，还不至于找到阁下。但是上元节惨案发生后，你的行踪依然成谜，再之后，就是你在江淮一带现身。而后匆匆南下，渡过长江，重操旧业。而且，你再没有出手诛杀江湖败类。”
“基于上述种种，阁下的嫌疑最重。少林只想知道一些秘密，并不会将阁下交给孔氏。为表诚意，由贫僧前来，相请于你。”
‘呵呵’一笑，秦真不置可否，闭口不言。
对于秦真的反应，空法早有预料，也不在意。嘴角噙着微笑，继续劝道：“当然，如果阁下不愿意，那对不住，即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贫僧也一定要将你带回少林。”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都知道，再多的废话，也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空法大师，你们少林，也想要那份传承？怎么，也想佛武双修，再回武林圣地的地位，甚至成就地上佛国？”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秦真不急，他有武当的消息渠道，当然也对上元节孔必信之死的后续，有所了解。
“也就是说，你们少林想通过找到刺客，得到第一手情报，进而独占这份传承？”
或许是四下无人，胜券在握，说到传承，空法也不装了。
“施主果然聪慧。只要你能帮少林找到这份传承，未来接任贫僧的位置，或者进入达摩院专修武学，任你选择。”
“好丰厚的酬劳。可惜啊，我不太喜欢未来的不确定性。”话锋一转，秦真提出要求，“传承在哪，我确实有线索。但是，酬劳要换一个，我要少林四大神功。”
“不可能。”空法果断拒绝，甚至没有思考。
少林四大神功，洗髓经失传，童子功易学难精。剩下的易筋经和金钟罩，即使在寺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修行。
当代，只有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见神僧，才修行金钟罩有成，配合金刚不坏体神功，内外兼修，坚如磐石。可惜，死于金毛狮王谢逊之手。
而空法，选择参悟童子功。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秦真装作愤怒，退后几步，拉开架势，死死盯着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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