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外的潮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只余下细碎的浪尖轻拍礁石的声响。楚楚刚用悠悠递来的草药(是他从袖中取出的、用木灵之气保鲜的止血草)重新包扎好左臂,指尖还沾着些许草汁的清香。两人并肩靠在巨石上,月光透过礁石缝隙洒在中间的浅水里,映出两道略显单薄却不再疏离的影子 —— 方才灵力共鸣的暖意还在周身萦绕,却因一时的沉默,添了几分微妙的拘谨。
悠悠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他看着楚楚仍有些苍白的脸,想起她方才说话时沙哑的嗓音(想来是之前被蛊雕追击时喊哑了),便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抬起右手:先是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目光温和地看向楚楚,示意 “这是我”;接着,他将右手拇指与食指捏成一个浅浅的小圈,其余三指自然舒展,随着唇齿间溢出的轻音 “悠 ——”,小圈在空中轻轻晃动了两下,像是在描摹 “悠” 字里那份从容的韵律;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动作,这次尾音拖得更轻,连成了两个音节:“悠 - 悠。”
楚楚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先是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之前在家族中见过族里的聋哑长辈用手语交流,虽不熟练,却能读懂这份传递心意的笨拙与真诚。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也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先是学着悠悠的样子,指尖轻点自己的胸口,动作还有些生涩;接着,她将左手掌心轻轻托在身前,右手食指蘸了点身旁的海水,在左掌心上缓缓画了一道 “木” 字的轮廓 —— 她知道 “楚” 字带木字旁,也知道悠悠能懂自然灵脉的意象;画完后,她试着张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却仍带着轻颤:“楚 - 楚。”
这一次,悠悠看清了她的动作,也听清了那两个字。他眼中泛起笑意,再次举起右手,重复着 “悠悠” 的手势,这次声音比刚才更明朗些:“悠悠。”
楚楚跟着抬手,掌心的水痕还未干,画 “木” 字时带起细碎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浅水里,溅起极小的涟漪。她看着悠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楚楚。”
“悠悠 ——”
“楚楚 ——”
两个简单的名字,在水洞入口的空间里轻轻回响。没有蛊雕的啸声,没有黑气的压抑,只有两道轻音顺着礁石间的气流盘旋,又落回两人耳边。月光像是被这声音惊动,原本散落在水面的光斑突然聚了些,映在楚楚脖颈间的泪晶上,让那淡蓝光晕又亮了几分;悠悠周身的木灵之气也随之波动,与泪晶的光芒再次交织,形成一道更清晰的光带,将两人的身影轻轻裹在中间。
楚楚看着那道光带,突然轻轻笑了笑 —— 这是她从家族遇袭后,第一次露出这样放松的笑容,像冰雪初融时绽开的第一朵花。她又试着用手语比了一遍 “楚楚”,这次动作流畅了许多,连带着眼神里的拘谨也散了大半。
悠悠也跟着笑了,他从袖中又取出一片更鲜嫩的止血草,递到楚楚面前时,特意用手语比了个 “药” 的手势(右手掌心向上,左手捏着草叶放在掌心上方),轻声道:“悠悠,送你。”
楚楚接过草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随即又快速移开,却都没再避开对方的目光。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语比了个 “谢”(右手握拳,轻轻敲击左胸),然后小声说:“楚楚,谢悠悠。”
这是破冰的一刻。不再是仅凭灵力共鸣的天然亲近,而是通过笨拙却真诚的手语、轻浅却清晰的音节,将 “我” 与 “你” 的界限轻轻打破。“悠悠” 和 “楚楚” 这两个名字,不再是陌生的符号,而是成了彼此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海湾里,第一个能唤出口、能记在心里的标识。
水洞深处传来一丝极淡的气流声,像是有风吹过枢纽的通道。悠悠抬头望向那片漆黑的洞口,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楚楚 —— 她也正望着洞口,眼中已没了之前的犹豫。两人没有说话,却像是有了默契:等楚楚的伤势再缓一缓,便一起踏入那片未知的黑暗。
而此刻,月光下的浅水里,两个名字的回响还未散去。它们落在灵脉珍珠的残光里,落在泪晶的蓝光里,也落在两人悄然靠近的心意里,成了这场寻源之旅中,第一个温暖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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