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林家村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宁静。林枫家那间低矮的泥坯房里,油灯早已熄灭,但黑暗中,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林枫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惊动隔壁熟睡的母亲。他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动作麻利地换上那件最破旧但厚实的粗布褂子,脚上蹬紧了解放鞋。他先从炕洞里最深处,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布包,里面是他这段时间积攒下的所有现金,厚厚的一叠,沉甸甸的,是他全部的希望和本钱。他将其贴身藏在内衣口袋里。接着,他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半旧的帆布背包。这是他从废品站淘换来的,结实耐磨。他将家里仅剩的一点盐巴、一小包火柴、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还有两个冰冷的窝头塞进背包。最后,他将那两枚最精致的、准备关键时刻送人用的水钻发卡,也用布包好,塞进背包夹层。做完这一切,他屏息倾听,确认母亲呼吸平稳,屋外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他像一只狸猫般,轻轻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而出,融入浓重的夜色里。他没有走村中的大路,而是沿着房屋的阴影,贴着墙根,快速向村后移动。夏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滚烫和紧张。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音。村后的山路崎岖难行,在黑暗中更是如同鬼魅的陷阱。林枫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重生后对地形的熟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攀爬。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腿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两件事上:避开可能的眼线,以及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匿点。他不敢去北坡坳,那里目标太明显。他的目标,是更深、更偏僻的野猪沟。那里林木茂密,沟壑纵横,常有野猪出没,平时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很少深入,是藏匿东西的理想地点。也不知走了多久,汗水浸透了衣衫,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终于抵达了野猪沟的边缘。这里已经完全听不到村庄的任何声音,只有夜枭凄厉的啼叫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令人心悸。林枫靠在一棵粗大的老松树下,大口喘着气,稍作休息。他必须在天亮前,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他回忆着地形,目光在黑暗中努力搜寻。最终,他锁定了一处位于陡坡中段、被茂密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岩石裂缝。裂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但里面似乎有一定的深度。他拔出柴刀,砍断纠缠的藤蔓,小心翼翼地侧身挤了进去。里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蜷缩的小小石洞,阴冷潮湿,但干燥通风,没有野兽栖息的气味。“就是这里了!”林枫心中一定。他迅速行动,在石洞最深处,找了一处松软的泥土,用柴刀挖了一个深坑。他将装有现金和发卡的油布包,以及那个空了的帆布背包(以备不时之需)一起放入坑中,仔细埋好,踩实,又在上面撒上枯叶和浮土,做得天衣无缝。做完这一切,他退出石洞,重新用藤蔓将入口伪装好。站在洞口,回望山下远处村庄零星如豆的灯火,林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危险的物资已经转移,至少,林国栋和刘疤瘌眼就算抄家,也休想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但危机并未解除。苏晚晴的包裹还在路上,那才是真正的大头。他必须确保包裹一到,就能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进山。天色即将破晓,林枫不敢久留,沿着原路快速下山。他必须在母亲醒来之前赶回家,装作一切如常。当他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家院子,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母亲李秀兰还在熟睡。林枫迅速换下沾满泥土露水的衣服,躺回炕上,心脏仍在剧烈跳动。这一夜,他像是在刀尖上走了一遭。但经过这次冒险,他感觉自己心中某种怯懦的东西被剥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冷硬、更坚定的东西。他知道,与林国栋、刘疤瘌眼这些人的斗争,已经从暗处的较劲,升级到了明处的生死博弈。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白天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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