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汁,一点点晕染开天空。
秦荣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引灵玉。
玉上还残留着白日里阳光的温度,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寒凉。
窗外传来邻居家炒菜的香气,混着孩童嬉闹的笑声,那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如今却像堵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他起身走到父母的房间,推开房门时,灰尘在月光里跳着细碎的舞。
秦荣道:“爸妈,我想你们了!”
秦荣继续道:“听说神仙可以用神通起死回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刚好落在母亲的针线盒上。
那木盒边角磨得圆润,铜搭扣上还留着淡淡的指纹印。
秦荣记得,母亲总爱在缝补他校服时,把顶针往搭扣上磕两下,发出清脆的声
他走过去掀开盒盖,里面的线轴整整齐齐码着,藏青的、米白的、藏着细金线的,都是母亲攒了多年的老线。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母亲的字迹,娟秀却有力:小荣的校服袖口磨破了,明天记得缝补,用藏青线配两道白边,他说那样像武侠片里的剑客。
字迹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剑客,手里举着把比人还高的剑,剑穗飘得老长。
秦荣指尖拂过那笔画,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缠着父亲要学剑,父亲笑着把拖把杆递给他,母亲就在旁边拿着针线盒,一边缝补一边看他们打闹,阳光落在她发梢,有细小的绒毛在光里跳。
哪有神仙会随便起死回生呢。秦荣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在空房间里荡开,惊起灰尘在月光里翻涌:要是真有,爸妈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胸口的引灵玉突然轻轻发烫。
不是之前突破时的灼痛,而是像揣了颗温凉的星子,暖意顺着血脉漫到指尖。
他低头望去,玉面上竟映出淡淡的光晕,光晕里隐约浮着两道虚影。
父亲正举着拖把杆教他劈剑,母亲坐在门槛上,手里的针线在阳光下闪着光。
虚影晃了晃,像水波里的倒影,很快淡了下去。
但那瞬间的暖意却没散,秦荣摸了摸引灵玉,玉面光滑,却仿佛能触到父亲掌心的茧、母亲指尖的温度。
秦荣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想要问问守石人,他拿出了引灵玉。
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引灵玉开始发起红色光芒。
秦荣皱眉道:“为什么端榕给我的玉佩会和青云山的青铜钟产生共鸣呢?”
引灵玉的红光在月光里轻轻跳动,像团被拢住的火苗,将秦荣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片刻后,红光中浮出守石人的虚影,战甲上的流光比上次淡了些,显然残识仍未完全恢复。
她望着秦荣掌心的引灵玉,又瞥了眼他另一只手攥着的、端榕给的玉佩,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那玉佩,本是昆仑秘境的镇脉符。”
秦荣一愣,将端榕给的玉佩凑到引灵玉旁。
两块玉石的纹路在红光中隐隐相扣,像是被同一只手雕琢过。
“八年前,你父母带着引灵玉叛出蚀灵教时,曾托端家保管半块镇脉符。”守石人虚影抬手,指尖划过虚空,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年轻的端榕父亲接过玉佩,郑重地对秦父点头,身后的祠堂里,供奉着块与青铜钟纹路相似的残片:“端家祖上是昆仑守门人,世代守护秘境与凡界的灵脉节点,青云山的青铜钟,正是当年他们铸造的界标,用来警示灵脉异动。”
秦荣道:“端家居然也是秘境守护者?那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引灵玉的红光忽然暗了暗,守石人虚影的战甲纹路也随之模糊了几分,像是被这个问题牵起了沉重的回忆。
“没错,因为端家人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守石人虚影的声音里裹着些微叹息,像风刮过古老的石壁:“你以为端家这些年为何守着药铺?那柜台后的暗格里,藏着昆仑秘境的舆图。后院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根本不是凡木,是用来镇压灵脉裂隙的阵眼。”
红光中浮现出更清晰的画面:端玄年轻时背着药篓进山,实则是去修补被戾气侵蚀的灵脉节点。
端榕父亲临终前,将半块镇脉符塞进女儿手里,叮嘱她“非秦家后人问起,绝不可露。
甚至连药铺里常年弥漫的艾草香,都掺着压制戾气的灵草气息。
“他们守的不只是昆仑秘境,更是你父母用性命换来的安宁。”守石人虚影的目光落在秦荣攥紧玉佩的手上:“八年前你父母叛逃时,蚀灵教就放出话,要拿秦家后人祭血引。端家若早早告诉你真相,以你这股子倔劲,怕是当年就提着刀去找蚀灵教拼命了。”
“我不理解,我父母是蚀灵教的人。为什么要叛逃蚀灵教?当初又为什么要加入?这不是很互相矛盾吗?现在却留下我一个人对抗整个蚀灵教。”
守石人虚影沉默了片刻,战甲上的灵光随秦荣的质问轻轻震颤,像是在共鸣那份不甘。
“你父母从未真心归顺过蚀灵教。”她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红光中浮现出更久远的画面。
二十年前的昆仑雪山,年轻的秦父秦母跪在秘境祭坛前,守石人真身正将引灵玉按在他们掌心。
冰风卷着雪花掠过他们的发梢,两人眼中却燃着比篝火更烈的光:“我们愿入蚀灵教为卧底,偷取血引阵图,绝不让他们用昆仑灵气修炼邪术。”
画面一转,蚀灵教总坛的地牢里,铁链穿过秦父的肩胛骨,血珠顺着链环滴在青石板上,却没染红那片泛着黑气的地面。
秦母被按在血引阵中央,指尖的红光与阵眼的戾气激烈碰撞,每一次对抗都让她嘴角溢出鲜血。
“他们加入蚀灵教,本是为了毁掉血引阵。”守石人虚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涩:“可蚀灵教教主早就察觉不对,故意放出假阵图,让你父母在里面蹉跎了十年。等他们终于拿到真图时,整个教坛的戾气已浓到化不开,连昆仑灵气都快被污染了。”
秦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忽然想起守石人之前说的“父母以精血为引,将引灵玉送入凡界”。
原来那不是托孤,是连最后一丝生机都赌了进去。
“那蚀灵教的老巢到底在哪?万魂窟又是什么地方?”他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混着红光,像头即将出鞘的狼。
守石人虚影抬手,红光在虚空勾勒出幅残破的地图。
南疆十万大山深处,一道黑缝横贯山脉,缝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白骨,正随着戾气上下沉浮:“万魂窟是上古战场的遗骸,地脉深处埋着百万战死魂灵,蚀灵教就在那里建了总坛,用魂灵怨气催动血引阵,再将炼化的戾气通过灵脉裂隙,偷偷注入各大城市。”
她指尖点向地图边缘的一处红点:“你之前在学校遇到的黑袍人,不过是教里最低阶的蚀骨卫。真正可怕的是住在万魂窟最深处的血祭司,他们能直接操控魂灵作战,当年你父亲的刀,就是被血祭司的怨魂缠住,才没能劈开总坛石门。”
秦荣忽然想起青婆婆说的“毁掉祭坛才能断邪术”,又想起父母消散前的叮嘱,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所以端家的舆图,标着万魂窟的入口?”
守石人虚影点头,红光渐渐淡下去,显然残识快要耗尽:“端榕给你的玉佩,能打开秘境与万魂窟之间的暗门。但你要记住,血祭司的怨魂最怕……”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化作光点消散,引灵玉的红光也随之暗了下去,只留下冰凉的玉面贴在秦荣掌心。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客厅里只剩下秦荣粗重的呼吸声。
他摸出手机,通讯录里“端榕”的名字在黑暗中亮着微光。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他走到阳台,望着端家药铺的方向。
那扇熟悉的窗子里亮着灯,隐约能看见端榕在药柜前忙碌的身影,月光漏过窗棂,在她身上织了层淡淡的银纱。
秦荣忽然笑了,带着点少年人的固执,又藏着些不得不扛起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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