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站在血柱边缘，防毒面罩已经戴好，符笔握在右手，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还在跳动。他往前踏出一步，脚底落下时地面裂开一道细缝，血光顺着裂缝爬上来，像有生命一样缠向他的小腿。
他没有后退。
左手迅速将检测仪切换到生物分子扫描模式。仪器刚接触空气，识海中的青铜鼎突然震动，一道透明虚影自行浮现，自动激活了新功能——“远古基因溯源协议”。
眼前景象瞬间变化。
密密麻麻的双螺旋结构从血雾中升腾而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投影网，覆盖整个光柱内部。每一条基因链都在缓慢旋转，闪烁着暗红与灰白交替的光点。
陈玄目光一凝，快速扫视这些数据流。青铜鼎同步投射出一段翻译信息：“外源插入片段：暴龙基因（灭绝种属），宿主细胞能量系统：人类线粒体dNA。”
下一秒，对比数据弹出：“匹配度38%，Atp合成效率下降72%，细胞凋亡速率提升9倍。”
他嘴角微扬，从怀中取出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是淡蓝色液体。这是他在落霞峡谷采集的九黎战士血液样本，经过改良培养后提取的活性线粒体液。
试管被他猛然掷出。
液体在半空中爆裂，受灵气引导，迅速展开为全息三维模型。画面清晰展示出两种基因链的运行状态——暴龙基因不断复制分裂，节奏极快；而线粒体则缓慢运转，供能严重不足。
随着演示推进，暴龙基因持续扩张，线粒体逐渐枯萎。最终，细胞膜出现破损，整个结构崩解，化作一团死灰。
“知道为什么你们改造后的战士撑不过三个月吗？”陈玄声音平稳，“不是意志不够，也不是献祭不诚，是身体根本扛不住。”
蚩阎站在血柱中心，脸色不变，但握着毒骨杖的手指收紧。
“你们强行嫁接远古凶兽基因，却忽略了最基础的能量供给系统。”陈玄继续说，“线粒体只认人类原生dNA。当暴龙基因疯狂分裂，你的细胞就像电路超载，迟早炸膛。”
三维模型仍在旋转，暴龙基因最后一次复制后，线粒体彻底熄灭，细胞瞬间瓦解。
蚩阎终于开口：“不可能……我们炼血九转，以万人精魂为引，怎会……”
“你们用的是巫术。”陈玄打断，“我用的是规律。”
他向前走了一步，地面再次裂开，血丝试图缠绕他的靴底，却被符笔划出的一道公式切断。
“规律不会骗人。”他说，“三个月，就是极限。你现在每一个活着的改造战士，体内都在经历慢性崩溃。他们越强，死得越快。”
蚩阎没说话。
他身后那根冲天而起的血柱，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陈玄盯着他，语气没有起伏：“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一批战士的战斗力提升很快，但情绪失控率也翻了三倍？这不是狂化，是脑神经因能量紊乱导致的崩溃前兆。”
蚩阎眼中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你还让他们喝那种黑色药汁？”陈玄冷笑，“那是用腐化灵根熬制的催化剂，短期激发潜能，长期加速基因崩解。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闭嘴！”蚩阎低吼一声，毒骨杖重重敲击地面。
一股冲击波扩散开来，血雾翻滚，基因投影剧烈晃动。但几秒后，投影重新稳定，甚至更加清晰。
青铜鼎的解析仍在继续。
新的数据浮现：“线粒体氧化应激反应超标，自由基堆积速度超出清除能力4.6倍，器官衰竭风险极高。”
陈玄没有被震退。他站稳脚步，继续说：“你以为你在复兴巫族，其实你只是在制造一批批短命的战争工具。他们的力量来自基因强行激活，但没有稳定的能量支持，这种力量注定不可持续。”
他抬手指向三维模型中正在崩解的细胞：“看清楚，这不是进化，是透支。”
蚩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第一次露出迟疑的表情。原本燃烧般的双眼，此刻多了一丝动摇。
血柱的光芒又闪了一次。
远处，云昭一剑斩断两名九黎战士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她没有靠近血柱，但她每一击都精准落在敌军阵型的薄弱点上，完全按照陈玄提前计算的轨迹行动。
她的存在让九黎主力无法抽身支援蚩阎。
这场单挑，没有外力干扰。
陈玄看着蚩阎，声音压低：“你献祭万人，炼血成蛊，以为是在逆天改命。可你连最基本的生物学原理都不懂。科学不是万能的，但它能告诉你——哪些事，根本不可能。”
蚩阎握紧毒骨杖，指节发白。
“你说……科学？”他缓缓开口，“区区凡人，也敢妄谈天地法则？”
“我不是在谈。”陈玄说，“我是在算。”
他抬起检测仪，屏幕上滚动着实时数据：“当前战场内，共有三百二十七名九黎改造战士。其中一百八十九人已进入细胞衰变中期，四十三人出现神经系统异常放电迹象。如果我现在发动声波共振器，频率调至47.3赫兹，可以直接诱发集体脑震荡。”
他顿了顿：“要不要试试？”
蚩阎瞳孔一缩。
他没有动，也没有下令。
血柱的光芒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
陈玄知道，这一击打中了对方最脆弱的地方——信仰。
蚩阎一直相信，巫术可以超越一切，只要献祭足够，仪式足够完整，就能重塑血脉，重掌天地权柄。但现在，有人用一套他看不懂、却无法反驳的数据，告诉他：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走向自我毁灭。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蚩阎盯着那支空试管，“这不该存在。”
“它一直存在。”陈玄说，“只是你们选择看不见。”
他收回符笔，将检测仪收进包里。三维模型开始消散，但那些基因链的影像仍残留在空气中，缓缓旋转，如同无声的审判。
陈玄没有再进攻。
他知道，有些战斗不需要动手。
蚩阎站在原地，毒骨杖拄地，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不再只有狂热，而是掺杂了怀疑、愤怒，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陈玄转身，准备离开血柱范围。
就在这时，蚩阎忽然开口：“你说他们活不过三个月……那现在呢？已经两个月零二十天了。”
陈玄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蚩阎一眼。
“那就看他们能不能活过下一轮月圆。”他说。
风卷起灰烬，在血柱周围盘旋。远处传来厮杀声，云昭仍在奋战。
陈玄迈出一步，脚底踩碎一片枯骨。
他没有回头，朝着外围走去。
检测仪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提示音短促响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
信号源异常波动，出现在战场后方约三百步的位置。能量读数迅速攀升，伴随高热特征。
他脚步一顿。
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的一片营帐。
那里，一名倒地的修士正捂住腹部，身体剧烈抽搐，额头渗出大量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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