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英灵堂。
这里的空气，比昆仑山的风雪更冷，肃杀得让人无法呼吸。
秦风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过往所有的玩世不恭都被剥离，只剩下一具行走的空壳。
他机械地打开一个个丝绒盒子，拿起一枚枚崭新的功勋章，别在那些盖着白布的冰冷躯体胸前。
小六的脸很安详，只是有些苍白。
秦风伸出手，想为他理一理额前凌乱的头发，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将那枚代表着最高荣誉的血色勋章，轻轻放了上去。
动作标准，无可挑剔。
赵瑞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台崭新的平板。
屏幕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抚恤金数额、追授荣誉的条文、家属安置的方案。
他第一次没有去心算那些天文数字后面跟着多少个零，只是沉默地滑动屏幕，执行着一道道冰冷的程序。
一个名字，一串数字，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最高指挥中心会议室。
气氛凝重如铁。
一名挂着指挥同知军衔，面容刻板的将领站了起来，他是于刚最坚定的拥护者。
“昆仑山之败，不只是战术失误，更是纪律的全面崩溃！我提议，立刻对全司所有百户级以上军官，进行一次彻底的忠诚度筛查！”
他的话语没有指名道姓，却像一根根钢针，扎向秦风所在的方向。
“在敌人已经渗透到我们内部的情况下，任何所谓的‘信任’，都是对更多战士生命的不负责任！”
斩妖司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内部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与猜忌的杂音。
所有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汇集到秦风身上。
秦风异常平静。
他从座位上站起，整理了一下制服的衣领，环视全场。
“我同意王指挥的看法。”
他的开口，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此次行动，从情报误判到临场指挥，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报告，放在会议桌的中央。
“我，秦风，正式提交辞去斩妖司指挥使一职的申请。”
全场哗然。
连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王指挥，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于刚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钢铁，他没想到，秦风会用这种最决绝的方式来回应。
这不是认错，这是心死。
就在这片死寂中，石磊猛地站了起来。
他魁梧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声如洪钟。
“敌人不在外面。”
“在我们的心里！”
一句话，将即将烧向秦风的烈火，引向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那个名为顾梵的幽灵。
诛心之谋，才是最致命的杀招。
会议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顾凡走了进来。
他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秦风面前。
他拿起那份辞职报告，看了一眼，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将它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辞职，换不回他们的命。”
顾凡的音量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但复仇，可以。”
他转身，走向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地图。
地图上，代表着人心浮动与猜忌的暗色区域，正在华夏的版图上不断蔓延。
“我闭关，不是在疗伤。”
顾凡的声音透着一股疯狂的冷静。
“我是在找，破局的办法。”
他抬起手，在全息地图上重重一点。
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构想，随着他的话语，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镇魔桩】。”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去净化那些被污染的战士，不能总是亡羊补牢。我要在全国所有灵气节点上，打下我们的桩子！建立一个主动净化被污染灵气，并且能够预警、标记所有心怀恶意者的，城市级杀毒系统！”
希望的火苗，瞬间在所有人眼中点燃。
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才是斩妖司该有的霸道！
就在全场为之振奋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声泼下了冷水。
“做不到。”
苏晚晴站了起来。
“两个技术难题无法解决。第一，要建立覆盖全国的净化网络，需要的能量消耗是天文数字，赵瑞的国库就算再变出十倍，也撑不过三天。”
“第二，要实时分析和净化全国范围内的灵气污染，甄别其中属于‘魔化’的波动，需要远超地球现有任何超算的运算力。我们没有这种技术。”
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瞬间就要被掐灭。
“不！”
一直沉默的赵瑞突然开口，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些灵气节点，双眼放光。
“我们可以！我们不需要自己供能！”
他的官僚智慧在这一刻，转向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基建构想。
“我们可以利用城市本身的灵气节点！【镇魔桩】不是一个消耗品，它是一个‘调节器’和‘过滤器’！它完全可以抽取那些被污染的灵气作为自己的燃料，去净化它自己！以毒攻毒！”
顾凡赞许地点头，肯定了赵瑞的思路。
然后，他看向苏晚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至于运算力，我们不需要机器。”
一个让整个指挥中心都陷入绝对安静的方案被他抛出。
“由你的《万法归流典》为核心，构建一个覆盖全国的‘母体算法’。你，苏晚晴，将成为整个净化网络的大脑和中枢神经。”
“不行！”
于刚第一个站出来，激烈地反对。
“这等于把晚晴变成了最大的靶子！一旦她出事，整个系统都会瘫痪！我们不能再拿一个指挥使的命去赌！”
“我同意。”
苏晚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眼神清冷而坚定，直接打断了于刚的咆哮。
争论戛然而止。
她随即话锋一转。
“但理论需要验证。我们需要一个试验场。”
“一个充满了最活跃的魔化能量，同时，还需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锚点’来稳定试验过程，防止能量彻底失控的试验场。”
她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身体僵直，抱着双臂，仿佛坠入冰窟的秦风身上。
“而我知道，哪里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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