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最高指挥中心。
屏幕上最后的雪花，宣告了那场跨越星海的通讯彻底中断。
皇帝来了。
【妖皇庭】建国了。
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那份刚刚才达成的，用秦风半条命换来的三年赌约，成了一张废纸。
“他妈的，那个山寨货不讲武德！”秦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牵动伤口，整个人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于刚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向前一步，身上那股铁血杀气再也无法抑制。“司主！我请战！集结【黑色长城】所有机动部队，主动出击！我们不能等他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
“出击？”一个冰冷的声音反问。
顾凡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死死钉在那张巨大的首都地图上。
那上面，数以万计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构成了一幅比任何兽潮都更令人绝望的画卷。
他抬起手，指着那片猩红。
“用什么出击？带着这几万个随时可能在我们背后捅刀子的‘同胞’吗？”
“攘外，必先安内。”
顾凡转过身，一字一句，将这句古老的箴言，重新定义。
“他要建国，就让他建。”
“他要整合全球妖兽，就让他去整。”
“从现在起，斩妖司所有战略重心，转向内部。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们家里所有的‘病毒’，清理干净！”
这番话，无异于宣布华夏将暂时放弃全球战场的博弈，选择闭关锁国。
“可是……”于刚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顾凡直接打断他，“这是命令。”
他走向那面独立的授权控制台，再次将手按了上去。
“赵瑞。”
“在！”赵瑞一个激灵，从那片红色地图带来的恐惧中强行挣脱出来。
“我再给你一道授权。”顾凡的指令通过广播系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启动‘燎原’计划，最终阶段。”
“我要在一个月内，让【镇魔桩】插遍华夏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镇，每一个灵气节点！”
赵瑞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一个月。
覆盖全国。
这已经不是神话了，这是创世。
“司主，这……”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说“办不到”，但话到嘴边，却被顾凡的下一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办得到。”顾凡的指令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从现在起，华夏所有工业、能源、交通、建设体系，进入无上限战时动员状态。我要钢材，山就得被挖空。我要能源，江河就得改道。”
“你，赵瑞，就是这场‘创世’的总工程师。”
“你的权力，只在我之下。”
赵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恐惧？
不。
是兴奋。
一种足以将灵魂都点燃的，病态的兴奋。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此刻，被一种名为“基建狂魔”的火焰彻底填满。
那个在下水道里吓得尿裤子的青年，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保证完成任务！”赵瑞挺直了腰杆，吼声甚至盖过了旁边的于刚。
一场史无前例的，以整个国家为工地的浩大工程，就此拉开序幕。
无数的【镇魔桩】简化版生产线，在二十四小时内被搭建起来。
一座座钢铁厂的烟囱喷出滚滚浓烟，将天空染成铁灰色。
一列列满载着“虚空灵晶”和各种稀有材料的军用列车，在被清空的轨道上日夜不息地奔驰。
天空之上，超音速运输机编队拉出白色的尾迹，构成了一张覆盖全国的物流天网。
无数工程兵部队开进深山老林，在那些人迹罕至的灵气节点上，浇筑下一个又一个坚固的基座。
全世界的卫星，都将镜头对准了这片东方大陆。
他们看不懂。
他们只看到，这头沉睡了百年的巨龙，在宣布建国的【妖皇庭】的威胁下，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反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狂热姿态，开始了疯狂的“大建”。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妖皇庭】。
但顾梵没有阻止。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原型机”最后的，无能的狂怒。
……
半个月后。
斩妖司指挥中心。
顾凡看着全国地图上，超过七成的城市已经被代表着【镇魔桩】的白色光点覆盖，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放松。
因为新的军情报告，就摆在他的面前。
“报告司主，北境防线传来最新情报。”一名通讯官的汇报打破了沉寂，“顾梵麾下的妖兽大军，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集结。根据我们的探子冒死传回的影像分析，其规模……超过了我们预估的上限。”
苏晚晴将影像投射到主屏幕上。
遮天蔽日的飞行妖兽，在大地上投下连绵不绝的阴影。
如同山脉般移动的巨型战争巨兽，身上被加装了狰狞的金属装甲。
由无数低阶妖兽组成的黑色潮水，一望无际。
这不是兽潮。
这是军队。
一支装备精良，组织严密，数量足以碾压人类任何一支集团军的，妖族军队。
“他准备用绝对的数量，一次性冲垮我们的【黑色长城】。”于刚的拳头捏得死紧。
指挥中心的气氛，再次压抑到了冰点。
他们可以净化内部的病毒，但面对这种体量的正面冲击，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苏晚晴那边有了新的发现。
“等一下。”她调出另一份数据报告，那是她一直在持续监控的，全国范围内的“魔气共鸣信号”的动态变化图。
“很奇怪。”苏晚晴扶了扶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代表她发现了无法理解的现象，“全国范围内的‘潜伏者’信号，在过去半个月里，非但没有因为我们的高压态势而增加，反而……整体削弱了百分之三。”
“其中，信号削弱最明显的区域，是川蜀、粤广、江浙沪……”
赵瑞几乎是脱口而出：“那都是全国幸福指数最高，夜生活最丰富，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搓麻将吃火锅的地方！”
一句话，让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幸福？
搓麻将？
吃火锅？
这些东西，能对抗魔气？
“我明白了。”苏晚晴的运算力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她瞬间打通了其中的逻辑链，“【黑火种】的力量根源，是上一个文明覆灭时的绝望、怨恨、愤怒。所以，与它同源的力量，也必然会被与之相反的情绪所克制！”
“喜悦，满足，平和，希望……这些看似无用的情绪，才是最根本的‘净化剂’！”
真相，荒诞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花了无数资源，动员整个国家建立的【镇魔桩】网络，只是治标的物理杀毒。
而真正的治本之法，竟然是……让老百姓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顾凡看着地图上那些正在缓慢变淡的红色光点，再看看北境那片黑压压的妖兽大军。
他终于懂了。
顾梵的“精英主义”，筛选强者，淘汰弱者，建立起一个冰冷高效的战争帝国。
而自己的“守护”，守护的不仅仅是人的生命。
更是守护那份能让鲜花盛开，能让街边响起欢笑，能让人们围坐在一起吃火锅的……人间烟火。
这，才是他的道。
也是华夏文明，延续五千年，历经无数劫难而始终不灭的，真正的力量。
“赵瑞。”
“在！”
顾凡看着地图，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再次愣住的命令。
“通知下去，所有【镇魔桩】已经覆盖的城市，解除宵禁，恢复所有公共娱乐设施的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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