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爽被祁砚之拉住,脚步一顿,灼热的目光从师父薛慕华身上移开,也投向了那幽蓝的湖面。湖面下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山脉,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起伏,都牵动着整个洞窟的寒意随之脉动。那不仅仅是寒冷,更是一种源自远古的、浩瀚而沉寂的威压。
硬闯?且不说那缭绕在师父身边的“冰蚀之息”能否靠近,单是惊动湖中沉睡的存在,就可能导致所有人瞬间化为新的冰雕。
谈判?与一个连雪狼王都讳莫如深的“古老沉睡者”谈判?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但韩爽的心脏却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并非全是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穿越者的奇异直觉在涌动。别人穿越靠系统、靠血脉,她呢?或许,她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倚仗,就是她这来自异世的灵魂,以及这个灵魂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视角和……可能性?
“狼王说,生命之源是钥匙,也是诱饵。”韩爽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身边每一个紧绷着神经的人耳中,“它没有直接攻击我们,说明有沟通的可能。‘冰川并非死亡,而是另一种存在形式’……这句话,或许就是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挣脱了祁砚之的手,但给了他一个“放心,我有分寸”的眼神。然后,她上前一步,独自面向那幽蓝的寒冰之湖。她没有呼喊,没有威胁,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将自身的精神力,连同腰间灵犀佩的微弱感应,以及……她作为穿越者那份独特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波动,小心翼翼地、如同蛛丝般向湖中心延伸而去。
这是一种极其大胆的尝试,近乎赌博。她的精神力本就不足,此举更是冒险,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祁砚之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却强忍着没有阻止,只是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湖面,准备在任何异变发生的瞬间冲上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洞窟内只有幽蓝光芒流淌和冰层偶尔发出的细微“咔嚓”声。
就在韩爽感到精神力即将枯竭,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股远比梦中狼王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意识,如同苏醒的冰川般,缓缓“触碰”到了她的意念。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意”。那意念中带着亿万年时光沉淀的孤寂,带着对渺小生命的漠然,也带着一丝……对被惊扰的微愠,以及一丝对韩爽那“异质”灵魂的好奇。
“异数……你的灵魂……不属于此界……”
宏大的意念直接灌入韩爽的脑海,让她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她强撑着,努力传递自己的意念,没有哀求,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共鸣:
“伟大的存在……我们无意冒犯您的沉睡。只为带回我们的亲人。我感知到,您的力量……这冰川,这寒冰,并非终结,而是永恒的静谧,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与守护。我的师父,他并非有意触犯,或许……只是误入了您守护的领域?”
她刻意避开了“禁忌”、“偷取”等可能激怒对方的词汇,而是用了“守护的领域”,并将薛慕华的行为定义为“误入”。同时,她将自己对“另一种存在形式”的理解融入其中,试图建立一种基于“理解”而非“对抗”的沟通。
那古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品味她话语中的含义和那份独特的灵魂波动。洞窟内的寒意似乎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守护?……永恒的静谧?……异数,你的认知……很有趣……”沉睡者的意念再次传来,少了一丝漠然,多了一丝探究,“此人类……触碰了‘冰核碎片’,引动了‘冰蚀’……按常理……他应成为‘冰傀’之一……”
韩爽心中一惊,冰核碎片?那是什么?但她抓住了一个关键——“按常理”。这意味着,有非常大的可能!
她立刻集中意念,将贴身水囊中的灵泉水气息,小心翼翼地引出一丝,融入自己的意念之中传递过去:“伟大的存在,您称我为‘异数’。或许,我这异数,以及我所携带的这微薄的‘生命之源’,能带来一些……非常理的可能?我们愿以诚意,换取师父的自由。他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我,都至关重要。”
那蕴含着浓郁生机的灵泉水气息,在这极寒死寂的洞窟中,如同投入静湖的一颗石子,显得格外突兀而又充满诱惑。湖面下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整个洞窟的幽蓝光芒都随之明灭闪烁。
漫长的沉默,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那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的沉重:
“异数……你的灵魂……与这生命之源……确实……带来了变数……”
“漫长的沉睡……也需要一丝不同的‘涟漪’……”
“吾可以放过此人类……但,作为交换……”
意念骤然加强,如同冰川崩裂般冲击着韩爽的意识:
“异数之魂……与吾定下契约!承载吾之一缕本源印记!成为吾在此世行走的‘坐标’与‘代言’!”
“答应……则他生。拒绝……则……同葬于此!”
这条件远超所有人的预料!承载古老存在的一缕本源印记?成为其行走世间的坐标和代言?这福祸根本难以预料!
“爽儿!不可!”祁砚之疾呼出声,脸色剧变。
苏长老和柳长老也面露骇然。
然而,韩爽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看着远处师父那被冰蚀之息缠绕、生机微弱的模样,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穿越一场,她本就赚了。若能救回师父,承担一份未知的契约,又如何?这或许……就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奇遇”!
她没有犹豫,以意念回应,清晰而决绝:“我答应!请放开我师父,我韩爽,愿承载您的印记!”
话音落下的瞬间,湖中心幽蓝光芒大盛!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无尽冰寒与古老法则的蓝色流光,如同有生命般,自湖底阴影中射出,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韩爽的眉心!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寒意瞬间席卷韩爽全身,她的思维仿佛都要被冻结,灵魂深处似乎多了一点什么,冰冷、沉重,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与脚下冰川、与世间至寒之力隐隐相连的感觉。
与此同时,缠绕在薛慕华身上的浓郁“冰蚀之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湖中。薛慕华身体一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师父!”韩爽顾不得检查自身的变化,和祁砚之等人一起冲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扶起薛慕华,检查他状况的时候,那古老的意念最后一次在韩爽脑海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契约已成……记住你的承诺……主人……”
主人?!
韩爽猛地抬头,看向那已恢复平静的幽蓝湖面,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古老的沉睡者,竟然……称她为主人?!
是因为她穿越者的灵魂特殊,还是因为灵泉水,亦或是两者皆有?这突如其来的“认主”,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霜语洞窟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一个更大、更未知的谜团,已经缠绕上了韩爽。她的穿越之路,从这一刻起,注定将走向一个无人能预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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