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原本匍匐在地、毫无声息的机械残骸，眼中骤然亮起的红光，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魔之眼，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死寂与昏暗。它庞大的身躯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站起，锈蚀的关节处抖落无数岁月的尘埃。
一股冰冷、锁定一切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向凌九幽和墨烬渊涌来！
“入侵者……清除！”
机械的、不含任何情感的合成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带着纪元前的古老腔调，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退！”
墨烬渊反应极快，在杀意降临的瞬间，已揽住凌九幽的腰，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向后暴退。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被一道炽热的白光横扫而过，地面坚硬的特殊材质瞬间汽化，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灼热沟壑！
凌九幽异瞳收缩，那白光中蕴含的能量层级极高，绝非寻常灵力或魔力，更像是……一种高度凝聚的、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射线！
“吼——！”
不等他们喘息，那机械残骸——或者说，纪元守卫——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胸甲陡然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发射孔！
“咻咻咻——！”
成百上千道细小的红色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两人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每一道能量束都带着足以洞穿山岳的恐怖威能！
“麻烦！”墨烬渊血瞳一厉，银发无风自动，滔天魔气汹涌而出，在他身前瞬间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铭刻着无数魔纹的暗色盾牌。
“轰！轰！轰！轰！”
能量束密集地撞击在魔盾之上，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魔盾剧烈震颤，表面魔纹明灭不定，竟隐隐有溃散之势！
凌九幽眼神冰冷，她并未躲在墨烬渊身后。额间那枚已与她深度融合的“弑神符文”微微发热，一股源自规则本源的“否定”之力在她指尖汇聚。她并指如剑，对着那能量暴雨的中心轻轻一划！
“嗡——！”
一道无形的波动散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凡是被那波动触及的红色能量束，其内部稳定的能量结构仿佛被某种更高权限的指令强行干扰、瓦解，前进轨迹瞬间扭曲，能量层级急剧衰减，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湮灭大半！
虽然未能完全消除这次攻击，却极大地减轻了墨烬渊的压力。
那机械守卫猩红的电子眼猛地聚焦在凌九幽身上，扫描光束来回闪烁：“检测到异常权限……高优先级威胁……执行最高清除协议！”
它放弃了覆盖式攻击，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瞬间突破音障，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只巨大的、布满锯齿的金属拳头朝着凌九幽当头砸下！拳锋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涟漪！
“找死！”
墨烬渊眸中血光大盛，魔尊威严岂容挑衅？他不再被动防御，身形一晃，竟直接出现在凌九幽身前，一拳迎上！拳头上缠绕着凝练到极致的黑暗魔力，隐隐有龙吟魔啸之声相随！
“铛——！！！！！”
金属拳头与血肉之躯的碰撞，竟爆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数十丈内的残垣断壁尽数夷为平地！
墨烬渊身形微晃，脚下地面寸寸龟裂。而那机械守卫则被这一拳轰得向后滑行出数十米，金属手臂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内部传来细微的零件碎裂声。
“力量规则运用粗糙，但材质和能量核心极其古老强大。”墨烬渊甩了甩手，血瞳中闪过一丝凝重与兴趣，“这东西，全盛时期恐怕不弱于一般魔神。”
凌九幽已然趁此机会，身形如鬼魅般绕到机械守卫侧后方。她没有使用大规模的灵力轰炸，而是将神魂之力凝聚成丝，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尝试侵入这机械造物的内部核心。
在她的感知中，这守卫内部结构复杂到令人发指，层层叠叠的防护禁制闪烁着不同的能量光芒。然而，或许是岁月太过久远，许多防护都已破损失效。她的神魂之力如同水银泻地，沿着能量流转的路径，艰难地向其最深处探去。
“警告！核心数据库遭遇非法访问……启动自毁程序……”机械守卫的动作陡然一僵，体内传来急促的警报声，能量核心开始发出不稳定的刺目光芒！
“想自毁？问过本尊了吗！”墨烬渊冷哼一声，五指张开，对着机械守卫虚虚一握。磅礴的魔气瞬间化作无数道漆黑的锁链，将其死死缠绕、禁锢，连其内部狂暴的能量都被强行压制、延缓！
就是现在！
凌九幽的神魂之力趁其系统紊乱、自毁被阻的瞬间，猛地突破了最后一道屏障，触及到了一片残破、布满尘埃的……记忆存储区！
并非具体的影像或文字，而是一段段破碎的、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意念残响”，如同海啸般冲入她的识海：
“逃不掉的……‘牧者’的收割……是轮回……”
“文明的火种……必须保留……‘方舟’计划……”
“背叛！我们被背叛了！‘监察者’才是……”
“启动‘归墟’屏障……隔绝探测……哪怕……同归于尽……”
“后来者……小心……契约……是陷阱……”
无数个文明、无数个强大存在的最后哀嚎与警示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凌九幽的心神。她看到了宏大的星舰在星海中破碎，看到强大的修行者被无形的力量抽取本源化为飞灰，看到了一个个辉煌的文明在“大清洗”中黯然落幕……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过于庞大杂乱，但有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牧者、收割、轮回、监察者、契约陷阱、方舟、归墟！
她猛地睁开双眼，异瞳中充满了震撼与冰冷。她似乎触碰到了这无尽纪元坟场形成的真相！
也就在这时，或许是触及了某种最深层的防卫机制，那机械守卫的核心处，一点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蓝色光芒亮起，挣脱了墨烬渊的魔气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凌九幽的眉心！
“九幽！”墨烬渊脸色一变。
凌九幽却抬手示意自己无碍。那点蓝光并未带来伤害，反而是一段相对清晰、完整的信息流在她脑海中展开：
【权限确认……文明火种（残）接收……】
【信息单元：牧者追踪机制。其锚点并非单纯能量或灵魂波动，而是基于‘规则层级’的扰动与‘信息富集度’判定。越是使用超越本界规则之力，越是探知深层纪元秘辛，信息富集度越高，越容易被锁定。】
【警告：当前个体‘信息富集度’已临界。‘归墟’屏障仅能暂时削弱信号，无法根除。‘牧者’意志将通过‘规则孔隙’或派遣‘清道夫’持续追踪……】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而那具耗尽了最后能量与信息的机械守卫，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真正的、再无生息的残骸。
废墟再次陷入死寂，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凌九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墨烬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们可能……惹上更大的麻烦了。”
她将获取的关键信息，尤其是关于“牧者”追踪机制和“信息富集度”的警告，尽数告知墨烬渊。
墨烬渊血瞳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意思是，我们知道的越多，变得越强，反而越快被找到？”
“可以这么理解。”凌九幽点头，眉头紧锁，“这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除非我们甘愿停滞不前，蒙昧无知，否则……”
她的话未说完，两人同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这片失落之地灰蒙蒙的“天空”。
只见远处，一片空间的色泽似乎与其他地方有些微不同，仿佛一滴墨水正在清澈的水中缓缓晕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的规则扭曲感。
一种被更高维度存在“注视”的感觉，再次隐隐浮现，虽然模糊，却无比真切。
“……他们已经开始尝试重新建立连接了。”凌九幽握紧了拳，额间符文微微发热，既是警示，也仿佛是一种……挑衅。
墨烬渊嘴角却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揽住她的肩：“那就让他们来。本尊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规则’厉害，还是我们的‘刀’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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